二人在山上的帐篷里,如此又度过了两日。
好在成巴图带足了干粮,两人凑合着吃,可够再过几日也没什么问题。加上,巴图偶然仅凭耳朵,就能听得见有什么动物在附近,只需出去一趟,二人便就有了新鲜肉食可以炖上一锅。
很快大叔就能够动弹了,二人便准备第二日就下山。
天一亮,成巴图就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高兴地对大叔说:“大叔,你真有运气,”他向大叔指了指那边山高处,说道:“我又发现了一束冰凌花。走,我带你过去看看,只是花有点儿小了一些,估计得过七、八上十天,才能够采挖。到时,你就可以带上,回中原,就不会是白跑了这么一趟。”
大叔并没有兴高采烈起来,只说道:“巴图小弟弟,那束冰凌花,应该是上天赐予给您的。我已不需要了,就不过去了。再说了,我都看到了,您的干粮,也不够两个人再吃多日的了;我还是早些下山,您一个人,就能坚持了。”
成巴图依然说道:“那大叔回中原,没采得冰凌花,可怎么办呢?”
大叔回答道:“其实,我采挖冰凌花,是为了救治我父母亲二老。他们也就只能撑到这几日了。我路上还得至少半月,等我回到家乡,也早就不济于事了。”
说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继续说道:“所以,我得早些回中原去了,争取能最后送一程父母二老吧。”
长生忙安慰道:“也怪我,本是六日前我就能过来的,正好和你一起守在这儿,就不会让你冻伤了。说不定,你也就能赶得上最后救治你父母的时机。”
大叔又摇了摇头,说道:“世间一切,皆是有定数的。我虽没能及时赶回去送父母亲二老,但我尽心了。也顿悟了许多,还认识了您这么了不起的恩人,我的巴图小兄弟。”
巴图则说道:“大叔,你可别觉着我带的干粮不够,就放弃了你千难万险要寻找到的冰凌花!你不是也看到了么,我偶然出去打一只小野兽,就能够咱俩吃上几日的了!”
大叔点了点头,说道:“我信,我信,巴图小弟弟,您是很有办法的大医家、大武者。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毫无疑问。但这里是冰天雪地,哪儿还总有野兽出来等您打呀?”
巴图本来就不是虚伪客套之人,他当然知晓,他能打到小动物,那也是极其偶然地,有没能储存足够过冬食物的小动物,亦或者是他们的洞口,被狂风掀开了,一般他们是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出来觅食。
巴图只得说:“那好吧,希望大叔能平安返回故土,为二位老人送终。”
大叔也叮咛了一番成巴图,让他一个人时,更加小心一些。但他对这位少年的本事,却一丁点儿,也没有怀疑过。
他也知晓,这个少年,一定是遇到过不止一回类似的事情。
所以,他记住了成巴图的名字,却始终也没有主动说出自己的姓名。他其实早就下定决心了,他一旦处理完毕父母亲二老的后事,便准备出家修行,留名字也无甚用处。
而且他承诺过,他要为成巴图修建一座七级浮屠。
他知晓成巴图并不想建什么七级浮屠,但他就想为自己的恩人建成七级浮屠。
那之后,他回到中原老家,便得知父母亲都早十日过世了。乡亲们知二老的郎中儿子出去采药了,便将二位的灵柩存放于老屋之中。由那些曾被郎中儿子医治受惠过的乡邻们,自愿去帮助守灵。他们商议着,等半月,如果郎中儿子还不回来。那就意味着可能采药时出了意外,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十日一过,乡邻们便商议着把他的田屋抵押,凑了些钱,就开始准备把二位老人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郎中儿子回来了,和乡邻一起,安葬了父母。但他得知自己家的田屋都已抵押了,却也不想马上赎回来。只说是,他还是要出远门去的,田地和房屋,将后来有机会再赎吧。
于是,他便去到了东南少林寺,由于他医术精湛,又得益于救命恩人成巴图的医术辩证思想,使他成为了寺里远近最有名气的神医。
又由于他得益于成巴图给他服用了精心配制的冰凌花药,使得他比较容易地,在青壮年时开练,还能练成几门武学功法。
他本着医者仁心,和成巴图告诉他的武者本性,以及普度众生的胸怀,施惠于天下,而不欲索求。也使得东南少林寺的香火非常旺盛,他也很快就升任成了大和尚,直到成为了东南少林寺的大主持。
他就任东南少林寺大主持之时,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要在寺内最西边的山坡顶上,修建一个座级浮屠,以了却恩公成巴图之遗憾,也是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远近民众都对主持大师崇拜的很,纷纷进行捐赠,以及各路匠人们,也都主动展示自己精湛的手艺,要求参加施工兴建。当然,很快,就使得这座很有意义的七级浮屠,修建了起来。
从此,东南少林寺便有了一个规矩,他们礼拜之时,一定要面向西域。他也总是向僧侣讲经说法之时,明确地告诫道:“西域古象雄,才是华夏民族向佛之根本方向。”
之后,每当遇到重大事项,主持老和尚,便要来到这座雄伟、高耸的七级浮屠之下,向成巴图请教。他一直都觉着,成巴图就像一把纯洁灵光的钥匙,是打开他心扉之锁的钥匙;成巴图也是他心目之中的一盞明灯,是向他指明前行方向的灯塔。
他帮朱慈炤进行了诊治伤疾,虽然他医者仁心,是会倾力救治任何人的。
但他不想对不起恩公。
他心里矛盾,想着要和恩公进行一番心灵勾通。
他双手合十,向浮屠行了大礼,又站在那儿,数着念珠,默默诵了些经,便席地打坐起来。
朱慈炤总是想多知晓一些,有关老和尚的故事。更想知晓,老和尚对他不亢不卑的表情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在朱慈炤心里,他很担心主持老和尚,很快就会了解到,他师傅还有个儿子,叫成长生。若到那时,他就会逐渐了解真像。而且,他这样的大师级的老和尚,才不会像愚民百姓那样,给他们讲讲“圣人”孔老夫子的“三纲五常”,就可以让他们任由他皇家恣意宰割。
他此时,更是反感起师傅和师母他们。他们总是向周遭的弟子们灌输那不尊重孔儒的说教。起初,他看到孔儒一党,设计为朝廷剪除了魏忠贤阉党,出台了很多苛刻农民的新政。致使全国各地,乱军到处起义,而装备精良的明军,都换成了孔儒党徒掌管大营之后,竟然无人能领军抵抗手握铲刀锄头的农民起义军。
他也曾经一度信仰了师傅和师母的说法。
而此时,他想着,不就是一时性起误杀了师母吗?难道“君要臣死,臣就得死,”不是人人都已接受的孔儒思想的千古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