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门外,淡月湖。
这里正是禁军南营分出的两万人的新驻地,虽然是今日才奉命来此,但毕竟人数庞大,不到一天功夫,军营的雏形已基本完工,营口拒马摆满了三层,寨内高楼林立,各种旗帜迎风飘扬。
此刻,在军营最中央的一座大帐里,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正坐在帅案之后,一边听着眼前一名大胡子将领义愤填膺的诉说,一边眉头紧皱,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将军,这件事必定是真的,否则我们又如何会被从南营分离出来,太尉对我们恩重如山,现在他被陛下如此威逼,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还请将军早下决定!”
有了大胡子的带头,营帐中顿时又有几名将领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将军,今日陛下敢如此威逼太尉,那日后还说不定能做出更放肆的事情来,我们定要为太尉争一口气!”
“将军,我们不能忘恩负义,这口气一定要替太尉大人出了!”
……
见到这么多人附和,黑脸汉子犹豫片刻,忽然看向静坐在右首上端一个双鬓有些泛白的老将军,低声问道,“盛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将军摇了摇头,“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只是传言,并未得到任何证实,既然太尉把我们交到了陛下手中,以在下之见,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大胡子将领立时反驳,“盛将军此言差矣,太尉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就算发生这种事他也会隐忍在心中,怎么会向陛下讨个说法?”
说着又向黑脸汉子一拱手,“请将军主持大局,为太尉大人讨一个公道!”
“请将军主持大局,为太尉大人讨一个公道!”
先前那几名将领亦再次附和道。
黑脸汉子微一迟疑,终于点了头,叹道,“几位校尉所言不错,韩太尉对梅某亦恩重如山,这次可岚小姐被辱,南营又被拆解,我们不能置之不理,一定要向陛下讨一个说法,来人,传本将将令,全军立刻集合,准备前往京城!”
话音刚落,便听营帐外传来一声冷笑,“梅爱卿无故聚兵进逼京城,可是要造反?”
门口帘布随着冷笑被掀开,一个少年在四名宫卫军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不是陆泰又是谁?
“陛下?”
这黑脸汉子正是禁军南营的左将军梅斌业,闻言一怔,迅速从帅案后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拱手行礼道,“末将见过陛下,末将甲胄在身,还请陛下容许末将以军礼相见!”
营中其他将领亦跟着纷纷行礼!
“既在军营,一切便以军中规矩即可!”
陆泰摆摆手,大步走到帅案之后站定,环视众人一圈,又把目光投向梅斌业,淡淡道,“梅爱卿似乎还没有回答朕刚才的问题吧?”
察觉到陆泰语气的不善,梅斌业心中闪过一丝惶恐,不过片刻便镇定了下来,这是老子的军营,怕个鸟!
念头闪过,他语气也多了几分平静,“陛下容禀,末将绝不敢造反,我禁军南营乃是太尉大人一手带出来,军中将士听闻我南营两万人单独成军是受因为太尉大人受了陛下的逼迫,因此特准备向陛下讨个说法!”
陆泰若无其事看了他一眼,“哦,若听闻属实,不知道梅爱卿想向朕讨个什么说法呢?”
梅斌业一滞,他接到的指示是要借机闹事,让小皇帝下不了台,至于真要小皇帝做什么,首辅大人还真的没有明说,小皇帝不按常理出牌,他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难不成真要凭借这两万人造反?
大胡子将领见梅斌业久久不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愤懑道,“陛下欺辱可岚小姐,又拆分我禁军南营,分明是想削弱太尉的势力,准备秋后算账,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陛下向可岚小姐道歉,并下令我们回归禁军南营,我们便立刻自缚请罪!”
“对对,林校尉说得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请陛下道歉,并停止拆分禁军南营!”
…
这大胡子将领显然在人群中有些威严,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校尉跟着附和!
陆泰赞许地看了眼前大胡子一眼,敢仗义执言,那就说明心中正义未失,虽然性格急躁,但瑕不掩瑜!
“林校尉敢为太尉大人打抱不平,不愧你忠义之名,不过林校尉说朕欺辱林小姐,打压禁军南营,不知道这些信息从何而来?你可曾查证?”
大胡子名叫林康衍,正是禁军南营的一名骑兵校尉,闻言愣了愣,诧异地看向陆泰,“陛下难道认识末将?”
陆泰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你是先帝兴平二十年入伍,先是在北疆服役,十八年来立功无数,本应积功累升为安北将军,但八年前在边疆作战时你为了救治落单的五名同乡弟兄,不惜违反军令,本应处斩,但太尉大人从兵部手中救下了你,最终你被罢职离军,安置好同乡兄弟好,你便又来了禁军南营从一名大头兵做起,八年时间再次累功至骑兵的一名校尉!”
说到此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略带歉意说道,“军中袍泽情谊深厚,你奋不顾身救下五名同乡兄弟,虽有违军法,但罪不至死,只是当年卫北军中的后将军向你索贿不成,恼羞成怒之下这才暗中操作将你定为了死罪,说到底还是朝廷查事不明,让为国戍边将士受了委屈,朕现在特向你们道歉!”言罢,竟向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陛下…陛下,末将…受不起!”
虽然是个糙汉子,但是此刻听了陆泰的话,林康衍的心中也不禁大为感动,眼眶一酸,就有眼泪不停在打转!
陆泰摇摇头,歉意道,“你们为国戍边多年,任劳任怨,朝廷非但没有照顾好你们,反倒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朕心有愧,你们又如何受不起?”
一番好说歹说,终于把话题扯了话来,林康衍也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多年,自然是能够看得出陆泰的歉意是发自真心,一时对他的戒备也放下了不少!
“回陛下的话,这些消息乃是在军中流传,末将并没有查实,不过禁军南营被拆分是事实,所以末将以为前者也是真的!”
陆泰心中苦笑一声,很想说一句前者也是真的,不过他知道真的要泄露出韩可岚被自己侮辱一事,恐怕眼前这些人真要把自己打死!
“既然无法证实,那你们怎么知道这两万人独立成军是为了削弱禁军南营,难道这支新军不能有其他的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