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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便一往情深

口气说的坚决,实则内心慌的很。 她不知道君辞会不会答应,毕竟他始终以面具遮掩,对他来说,这是他的保护,卸下他的保护,她害怕他会受伤害。 但是她的君辞,这层保护于她而言也是一种伤害,那代表着她曾经的无能,曾经的弱小。 她的手放在寒铁面具上,却是迟疑着没有动手。 她在等他的回应。 她的眼睛盯着那面具,那两个深沉的黑洞后,是他的眼眸。 清澈,明亮,却充满了温柔。如山泉般波纹阵阵,却全是她的影子,“何必拿下呢?不若留着它,那君辞便还是你心目中的君辞。” 那曾经最为美好的,或许说因为斯人已逝而变得完美的过去,都会因为这层面具的揭下,彻底从她心目中的神坛走下。 “若我说拿下了它,君辞也还是我心目中的君辞,你信不信?”她咬着牙,气鼓鼓的。 他这是不相信她吗?就算他变得面目全非,他也还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君辞啊。 “如果你是因为丑才带上它,那我更要拿下它,我的君辞不应该自卑,更不应该躲避。”南宫珝歌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认真。 她的君辞,本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我至今还记得,母皇和父后,从无数的官宦子弟、清白人家里挑选了近一年,就为了给我找一个成年礼的男子。母皇和父后那么严苛的要求,无论是身家还是容貌,或者秉性学识,都必须是最出色的。”南宫珝歌缓缓开口,带着几分笑意,“那时的我,根本不相信他们的选择,认定了这男子定然不会如我的意。” 她的手细细地抚摸着那面具,脸上满是追忆,“在见到君辞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连嘴硬挣扎,故作不喜的余地都没有。” 她忍不住笑了,那面具后的双眸也浅浅地弯了起来。她的记忆里君辞的眼睛极为漂亮,灵秀与稳重并存,但在笑起来的时候却犹如新月般,说不出的纯净。 此刻在她的声音里,她看到面具后那双眼微弯,月儿般。 她记得,那日的他在母皇和父后的宫廷仪仗中被送入了太女府,那时的她尚未到及笄之年,却任性嚷嚷着要出宫独立,于是担忧她的母皇决定,为她选择一位君伺,陪伴在她身边直至她成年。 从初始对于尚未通情爱她来说,这么早被送来君伺她是不满的。而这个不满,随着君辞这个名字的出现,她听的耳朵都起老茧子了,不满也越堆越多。 因为所有见过君辞的人,都说着他如何端庄典雅,如何气质超越,如何温有礼,正值叛逆期的小姑娘心中,便深深地觉得这是母皇派来的教先生——古板、教条、满口君臣礼仪。这样的人长得再好看,也是无用的。 所以,君辞入府她便是看也未看。刻意地遗忘,也仿佛是一种无声地抗议,越是母皇父后看中的人,她越是不喜。 当君辞不喜于太女的流言开始渐渐传开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就像是做了一件极其成功的事一样,充满了骄傲感。毕竟,这代表着小太女也可以做主自己的事,是很值得炫耀的。 接着,心情极好的小太女,决定亲自在太女府的后院放风筝,谁知道风筝却掉在了假山上,争强好胜的小太女自己爬上了假山捡风筝,却在假山上看到了行过的一道人影。 优雅、从容、浅浅的杏色,仿佛初春三月枝头含苞的杏花,花瓣微颤,仿是弱不禁风,却那么引人怜惜。仿佛感知到了她的视线,他便这么微微一抬首,与她视线触碰在了一起。 小太女手中的风筝落了下来,正确地说法是,小太女那一刻就像是被至高的武功点了穴道逼了筋脉,全身都是酸麻的感觉,唯一的记忆便是那狂跳的心。 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比她父后更好看的男人,好看到小太女觉得,她应该立即跳下去,然后把这个人拉进屋子里,再紧紧地关上屋门,不许任何人看到他。直到多年后,她才明白那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他看到她,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一个有礼的微笑,她便看到了三月杏花绽放,春水明媚的波光。 风筝晃晃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脚边。他正要弯腰去捡,小太女却不乐意了,连蹦带跳地想要从假山上下来。 那原本沾了些灰的风筝,还是不要污了他的手才好。 可惜,小太女那时候还是个不学无术,任性刁蛮的姑娘,自以为身手不错,实则废柴一个,很不幸地就这么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空中的小太女那时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千万不要撞倒这位风姿卓绝的美人儿,他要是被撞坏了,就太可惜了。 当然,美人儿是不会舍得小太女摔惨的,所以她落入了一个充满着

暖香的怀抱,带着他体温的暖,从未闻过的一种香。而那种香,变成了随后日子里,她最喜欢的味道。也是多年后,小太女长成了太女,才知道这种感觉,叫情窦初开。 “君辞,从入宫备选开始,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我一直不知道,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子弟,是如何受到母皇和父后的青睐的,是如何将所有世家子弟都比下去的。只能说他的美好,让所有身边人都黯然失色。” 他的胸膛震了震,似乎是在笑,“也许,帝君和风后,只是了解太女的喜好而已。” 南宫珝歌也笑了,她的母皇和父后定然是极了解她的,选定君辞,或是认定了君辞便是她最爱的那种人。 所以,为她喜好所挑选的人,注定也是瞬间入了她的眼,她的心的人。 顽劣而懵懂的小太女,又怎么会是老练帝君的对手? 南宫珝歌摇头,“我当年调皮任性是真,但我自小看着父后,对他人看不入眼也是真,你可以质疑我那时脑子不好,却不能说我挑男人的眼光。君辞入我眼,可不单单是我母皇挑了个对我胃口的。我的胃口便是天下第一绝色。” 南宫珝歌的父后,可是“烈焰”闻名的第一美人第一君子,不然岂能独宠后宫,帝君连一个伺君都没有立过。南宫珝歌自小看着自己的父后,如何能轻易看上他人? 她能对君辞一见钟情,可见君辞本人有多出色。 帝君与风后本极爱女,更不屑于世情教条,君辞出生低微不重要,若是南宫珝歌喜欢,就是立为太女正君,以他们对女儿的宠爱,也只会拍手叫好立即下旨。 “天下第一绝色”本就是当年后宫中人对君辞的称呼,这个绝色不仅仅指的是容貌,还有气度谈吐,仪态学识。 君辞地下了头,良久方才有一句,“此间,早已无天下第一绝色。” 他指的,是他如今的改变。 现在的丑奴,肃杀、冷然、全身上下都是嗜血而乖戾的气息,早已不复当年气度缥缈,这样的他,又何敢提及当年那个宠冠太女府的封号。 当年的君辞可谓完美二字。便是言谈之间语调温和,暖意飘扬,可如今,他便连完整的话语说出,都无法让人明白其中之意。 绝世之璧碎裂,便不过是烂石一块而已。 “他还是。”南宫珝歌又有些激动,眼圈泛红,“倒是如今的太女殿下,不配他那坚守的心了。” “君辞,待我及笄,立你为君好不好?” “好。” “是正君。我要母皇下旨,以正君之礼入太女府。” “殿下厚爱了,君辞不敢领受。” “不仅是正君,我号要像母皇对父后一样,将来闭后宫,宠一人。” “殿下这份心意君辞受了。只是世事难料人心易变,殿下的承诺君辞今日只当没听到。” “你不信我是不是,我说到做到。” “并非不信,而是坚守二字,由君辞做到便可,殿下不必。” 她的信誓旦旦终究未曾做到。那日她与花莳缠绵一夜,他在雨中台阶下,带伤跪守一夜,她气他的自伤,却不知他是心比身痛。 她永远无法想象那夜,她宠爱着顶着他弟弟名头的人,他在五十的杖责下,脑海中声声闪过她昔年的誓言。 “对不起。”她低下头叹息,那气息微弱,声音已破碎。 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难以面对君辞。 移情别恋是她,爱上花莳的是她,一次次伤了他的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去说,君辞在她心中一如当年? 南宫珝歌转开脸,那原本执意放在面具上的手,也忽然松开了。 他说此间早已无天下第一绝色,也许是对的,不是他君辞不够资格要这个名号,而是她不够资格,再得到这位天下第一绝色。 她脸上瞬息数遍的神情变化,完全没有逃过丑奴的眼,就在她手放下的一瞬间,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掌,带着她的手指,贴上他的面具。 寒铁的面具,在他引领的力量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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