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年(3)
狄景辉听得连连点头:“没错!事情肯定是这样的!”李元芳喃喃道:“如果我不是睡得那么熟,就一定能觉察出动静来……”狄景辉看着他的脸色,颇为无奈地道:“哎,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两个不也睡死了吗?”梅迎春在旁听着他二人的对话,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李兄!我看你真的不用过于自责。我昨晚上就说了,沈庭放这个人是死有余辜的。我告诉你们,他死了,不仅可以从此少害许多人,还可以让阿珺得到解脱。要我说,他死得还真是时候!”
听梅迎春这么一说,李元芳和狄景辉不由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李元芳才问:“梅兄,以你之见,凶手的动机是什么?”梅迎春一笑:“李兄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李元芳道:“一般查案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寻找作案动机。而动机,必须要从熟识死者的人中去探寻。不论是谋财害命、或情杀、或仇杀,只有死者的亲朋好友才有可能根据他们对死者的了解,推断出其中的缘由。我们三人中,就是梅兄与沈庭放接触最深最久,当然要问你。”
梅迎春爽朗地笑起来:“既然李兄将球抛给我,我就班门弄斧了。不过,在我推测凶手的动机之前,我请李兄、狄兄与我再勘查勘查现场。”狄、李点头称是,三人重新回到沈庭放的尸体旁。李元芳从桌上拿起那几张被烛油污浊的纸张,看了看,招呼狄景辉道:“你看,这是沈槐贤弟的家。”狄景辉凑过来一瞧:“是啊。这里写的就是你我的事情嘛。看来沈庭放见了我们之后,就回来取出这封信来细读。”李元芳又俯下身,仔细察看了一番笔墨砚台,道:“沈庭放遇害前应该在写什么,笔尖上和砚台里的墨都是新的。”狄景辉闻言,在桌上下查找起来,找了半天,失望地道:“没有他新写的纸嘛。去哪里了?”
梅迎春此时也把桌上下散落的籍、卷册都收拾起来,又察看了被翻动得乱七八糟的柜,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沈庭放当初允我随意翻看他房里的籍卷册,因此我对这里的收藏都很清楚,依我看来,至少有十多本典籍被盗走了。”李元芳追问道:“是吗?这些典籍都是同一类的吗?有关联吗?”梅迎春微笑:“李兄的问题真是一针见血,我方才也仔细比较过了,那些被盗走的典籍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看起来这个盗贼完全是随意拿取的。”李元芳又问:“那么这些典籍是不是都很值钱呢?”梅迎春摇头道:“其实不一定。沈庭放所收藏的典籍奇在名目繁多、涉猎广泛,对于有兴趣的人来说,千金也难寻,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尤其是这间房里放的,只是他藏品中极少的一部分,最值钱的根本就不在这里。”李元芳点头道:“那么说,这个盗贼只是顺手取走了几本典籍而已,并不是刻意而为。”
梅迎春附和道:“一点儿没错。我看这个凶手的目的并不是这些典籍。”狄景辉插嘴道:“那么,会不会是谋财?不过,这个沈庭放实在也不像有钱的样子。”梅迎春摇头道:“这也不太可能。虽然据我所知,沈庭放以卑鄙的手段敛取了很多财富,但他行事十分小心谨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的这个住所更是鲜为人知。当然,确实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侦得了沈庭放的居所,上门劫财,但又不知道具体的藏金地点,便妄图逼迫沈庭放供出财物存放之处,言语不合间下了杀手。凶手看见死了人,慌忙逃跑,才顺手带走了几本典籍。”
狄景辉好奇地问:“梅兄,沈庭放究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到底知道了他什么秘密,能不能告诉我们?”梅迎春拱了拱手:“二位,不是梅某刻意隐瞒,实在是对阿珺姑娘有过承诺,不便透露。请见谅。”狄景辉追问道:“你不说就算了。可难道阿珺知道他父亲的恶行?还帮忙袒护?”梅迎春沉默不语。狄景辉想了想,阴沉着脸也不吭声了。
就在他二人交谈的时候,李元芳一边注意倾听着,一边走到左右两侧的偏房前,撩起帘子看看,又回到屋子中央。梅迎春问他:“有什么异常?”李元芳摇头:“一间是卧室,一间堆放杂物。凶手的足迹根本就没有到过这两间屋子前,房里的东西也很整齐,可见凶手没有来得及进去。”
梅迎春看着李元芳,沉吟着说:“如此说来,关于动机,梅某便有两个答案。一个就是刚才的谋财说。另一个嘛,应该是仇杀。梅某说了,沈庭放暗中做了许多恶事,仇家肯定不少。虽然沈庭放刻意隐居,但总有可能被人发现踪迹,杀上门来。”李元芳摇头:“如果是仇杀,何必拿那些典籍?而且还把房翻得这么乱,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梅迎春一愣:“这倒也是。如此看来,还是谋财害命的可能性更大,但这个凶手好像未能达到目的。”
李元芳突然双眉一耸:“如果没有达到目的?凶手会不会再来?!”话音未落,他已经像箭一般窜出了房门,却猛地看到阿珺站在面前,赶紧停下身形。
阿珺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麻衣,呆呆地站在后院正中,浑身上下落满雪花,脸被冻得通红,显然站了有一会儿了。李元芳还未及开口,阿珺先自朝他微微欠身:“李先生,你们勘察完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去为我爹爹净身换衣?”说着,两行清泪慢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