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天明时分,陆明赫终于从周管家的嘴巴里得知这边情况,急如星火赶了过来。
亭知被叫回屋里伺候,刘老配好药也趁夜离开,所以陆明赫迈进青玉院时竟无人通禀。
陆明赫脸上怒气已经无法掩盖,对着旁边的周管家偏偏头,周管家小心上前,轻敲了敲门,“公子?老太爷来了!”
里边无人应答。
老太爷直接推门而入,走到屏风后边一瞧,顿时火冒三丈。
陆允之在床上睡得安稳,面上不见异常,安静均匀的呼吸着,倒是床边的脚踏上,一左一右,两人睡得鼾声此起彼伏。
老太爷不耐得清了清嗓子,最先被吵醒的是安歌,她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发现面前有几双黑色皂靴,抬头一看,立马恭敬跪好,“老太爷早安!”
一旁的亭知觉得室内一阵吵闹,打着哈欠也醒来了。
只是嘴巴张到一半,吸进去的气都断掉半截,立马跪得板正,头埋得低低地,战战兢兢道:“老太爷晨安,小的昨个就应该向您请罪,只是公子这边无人照料,亭知内心难安,想着公子无碍了,一早就去领罚,没想到,您这就来了。”
周管家拿来一把椅子,老太爷落座后,他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老太爷声音冷冽道:“刘医倌已经回去了吗?”
亭知一直不敢抬头直视老太爷的眼睛,闷闷道:“是的,您放心,医倌说没什么大碍,配了三天的药剂,昨天夜里喝了一副,静气养身,这会睡得安稳得以调息。还有两副,安姑娘会按时熬煮,就算亭知受罚,也不会耽误公子康愈。”
安歌瞄了一眼亭知,发现他脸色苍白,仿佛要上刑场般,身子一个劲得哆嗦。
心中腹诽:看来情况有点严重,可是,不关我的事啊!这老爷子心真狠,对亲孙子下手这么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催情的茶喝着,意的香闻着,那还不是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幸亏昨日自己听了嬷嬷的嘱咐,要少饮水,少如厕,否则还得净一遍身,所以才没有喝那茶水。
“你跟随公子多久了?”老太爷问道。
“公子十二岁出门远游时,您就将我赏赐给公子,做了贴身小厮,至今已有七年。”
“幼时你便顽劣调皮,我看允之不喜交际,才将你放在他的身边,想你虽然有诸多不足,但能令他开心颜,也就随你们这么多年主仆无距,但是现在他既已回府,你要明白,他是这陆国公府的主人,是未来的掌家之人,现在将青玉院交于你打理,是出于信任和栽培,但若是交给你的事情,你自作主张的去办,那就叫不守规矩,陆府里不守规矩的人该如何?”
亭知的脑袋深深贴在地面,仿佛这颗脑袋已经落了地,惊恐失色哀泣道:“该杖刑五十,发卖出府。”
听到此处,安歌哪还有心情看戏啊,这五十板子打完了,人还是人吗?可是这也轮不到自己插嘴啊!
“念在你一家忠心服侍陆府多年,你自去领三十板,休养一月,先不用进内院服侍了。”
一句话,就定了一个下人的生死,这让现代人安歌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阶级的差距。
亭知抬头,眼泪鼻涕一大把,十分感恩的对着老太爷磕着头,不舍的回望一眼床上的陆允之,准备起身前去领罚。
安歌此时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小手,伸到了陆允之小腿边,用力一拧,立马收回。
床上的陆允之梦中吃痛,微微哼出声响,起身的亭知立马回身,跪在公子的面前嚎啕大哭:“公子,您好些了吗?亭知该死!亭知无知!不知那香里有黑色曼陀罗的花粉,与茶水里的药相冲,险些酿出祸事!不配在您身边服侍,现在就下去领罚,望公子您身体早日康复!”
老太爷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机灵小鬼,背靠到椅上,没有说什么。
陆允之被折腾了一晚,又是沐浴,又是煎药,好不容易喝下安神的汤药想好好休息一下,就被小腿上的疼痛惊醒。
睁开眼睛才发现祖父坐在屋子正中,地下跪着泪流满面的亭知和一脸无辜的安歌。
“祖父晨安!是允之的错,让您担心了!我现已无碍,只是睡得有点沉,未发觉您的到来。”
陆允之撑着身子行礼,亭知连忙扶住公子胳膊,止住了哭声,不敢多话。
老太爷见心爱的孙子醒了,气色看着不错,转头斜晲一眼地上的安歌,“你去准备晨起事宜吧。”
安歌称是,温顺的退了下去。
床上陆允之眼神一直追随着安歌的背影,直到她关上房门。
老太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就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亭知伺候着陆允之起身穿衣,眼睛一个劲儿的给公子使眼色,里边都是求救信号。
陆允之开口道:“祖父,亭知追随我多年,今日之过,非他一人之错,况且他深知我的习性,刚回府,别人我也用不惯,您若是罚他到外院去,我这里就只有云舒一人亲近了,还望您宽宏大量,这一次饶了他吧,我想他定不会有下次了,若是再犯,直接打死埋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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