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走到半路,想到了什么,脚步转了个弯,往姜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隔壁花婶儿家的门开着,花婶儿正扫院子呢“姜三妮,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嗯,有点事。”姜梨没心情跟花婶贫,应了这么一声,推开姜家的门。
“三妮?”姜老太太惊喜道:“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都打算明天去家属院看你了呢。”
这丫头自从男人死了以后,隔三差五的回来一趟,这突然一个多月都没回来,期间也没个口信,家里都担心死了。
姜梨挽住老太太的胳膊,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姜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到小孙女情绪不对,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姜梨瓮声瓮气道:“就是有点累了。”
姜老太太拍打着她的背:“累了就睡吧,奶奶在这呢,奶奶守着你。”
这丫头,是家里最娇气的一个,命也是最苦的一个,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哪里是面上看着那么轻松的。
可这丫头死倔,说什么都不愿意抛弃孩子,她们这些做长辈的,能做的只有给她支持,帮她看看孩子。
一个女人家,在外要撑门立户赚钱养家,在内要照看孩子洗衣做饭,累也是很正常的。
“奶奶守着你,你睡一会,等你娘回来,让她给你烙葱油饼吃。”姜老太太摸了摸她细嫩的脸蛋,给她掖了掖被子。
“好。”姜梨乖乖点头,闭上了眼睛。
姜老太太和姜母的屋子,算不上温馨,还有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甚至姜老太太的被窝里,还有一股老人味。
最起码跟家属院是没法比的,但姜梨却前所未有的安心,她闭上眼睛,在姜老太太的轻轻拍打中,很快睡了过去
直到她睡熟了,姜老太太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子,关上门。
姜父在外面,轻声问:“睡着了?”
姜老太太坐下来,剥着蒜:“让她睡吧,这丫头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踏实觉了,眼底下青黑一片。”
“是我拖累了孩子们。”姜父自责道。
要不是为了他,三妮本可以嫁一个岁数相当的男人,生育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先给人做后娘,又当寡妇,还要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挣活路。
“你放什么狗屁。”姜老太太眼皮都不抬,蒜瓣放到手心里搓了搓,再一吹,白嫩嫩的蒜瓣就出来了:“你是她老子,她救你命是应该的。”
“你要是心疼她,以后让老大他们多帮衬着三妮点,等孩子长大了,她有的烦神呢。”姜老太太把剥好的蒜瓣放到干净的搪瓷盆里,再拿起一头
姜父低声道:“我知道,老大要是敢没良心,我打死他!”
“你打死谁?”隔辈亲,姜老太太现在看亲儿子可不顺眼了:“家里的孩子都是好的,我看就你整天打死这个,打断那个的腿。”
“娘~”姜父摸摸鼻子,不敢吱声了。
姜老太太白他一眼:“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姜父讨好的笑笑,低头猛剥葱,他还是干活吧。
“老二快来了吧?”姜老太太算了算日子,问道。
姜父看了看日历:“是快来了,今天都十五了,再有半月就过年了。”
二弟三弟一家也到了送养老粮食来的时候了。
“我跟老二老三说了,今年都换成白面,省的三妮娘还得去黑市买,又贵又危险。”姜老太太手脚麻利的剥着蒜瓣。
这个年代,各种票据虽说在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也没完全退出。
像他们这样的城市户口,每个月还是就粮本上那些粮食,一家子吃饱是没问题的,但要是做小生意,就远远不够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姜母都是去黑市和菜市买的白面和豆油,但是黑市上的东西贵,菜市上的又不多,每次一出现,很快被抢光。
说到粮本,姜老太太又说:“粮本上还有些粗粮,等阿城阿佑回来,让他们买下来,都要红薯吧,我酿点地瓜烧,明年清明的时候,回去拜拜你爹,让他在地下多保佑保佑咱们家。”
“都听你的。”姜父说。
“还有老大,也不知道年前还能不能回来了。”姜老太太很发愁:“你说说,运输队那么多人,怎么老让老大出远车呢,也不让人喘口气。”
姜父不敢说话,缩了缩脖子,还能是为什么,尤易廉那狗东西的报复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