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窗脑袋里“嗡”的一声，瞪大眼睛怔在原地。
男人身材高挺，一棵松似的立在日光灯下。松软乌黑的额发上沾着点点雨珠，眉头微蹙，冷月般清冽的目光从高处落下来，略带愠色。
只一秒，他看清唐窗的脸，五官谈不上惊艳，却有种烟雨水墨般的美。纤细的眉，桃粉的唇，像春夜里藏于薄雾间的花。眼尾缀着一颗小痣，很是勾人。再细看，脸红着，鼻尖也红着，小鹿一般的眸子里湿漉漉的。
刚哭过？
心中的恼释了大半，男人转开眼，微微侧身，绕过她走。
“谢湖远！”岂料女生却粗鲁地擒住了他的小臂，楚楚动人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仿佛他与她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唐窗不等他反应，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把钱还给我！”
男人与她对视几秒，眼中不见一丝情绪。半晌，才轻描淡写地问：“什么钱？”
什么钱？
短短三个字。低沉，淡然，不入俗尘的儒雅。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唐窗愣了愣，不自觉加重手里的力道：“六万！你从我这骗走的，请还给我。”
男人没急着挣脱，就这么被她无理挟制着：“你认错人了。”
这意外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呆了。见到男人的那瞬间，女民警和唐窗的反应差不多，但很快就转过弯来：“唐小姐，你搞错了，他不是**犯。”
“是他！他就是谢……”电光火石间，唐窗如梦初醒，触电似的松开手。
尴尬，非常尴尬。
同时又觉得羞耻，而在这两种强烈的情绪当中，仍徒生出些微莫名的不甘，她盯着他：“你真不是……谢湖远？”
男人似是没了耐心，声音冷下来：“我姓虞。”
唐窗感觉身体里的一股劲被凭空抽走，双腿有点发软。
“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茫然与他对视几秒，而后才觉心虚，仓皇移开视线，落在男人被她拧皱的大衣袖口。
“没事没事，误会一场。”女民警打圆场，“不过，虞先生，你这趟来是？”
男人没说话，他身后随行的身材微胖戴黑框眼镜的西装男走上前来：“你好，我是虞先生的代理律师，最近有犯罪份子盗取虞先生的照片进行电信**，已经严重影响到虞先生的形象和名誉，我们今天来是配合警方的调查，顺便做个正式澄清，此事与他本人无关。同时他作为受害者，我们坚决保留追究的权利。”
女民警与同事对看一眼，颇有些意外。这是**案调查的常规程序，对方竟抢在他们前面行动了，想必的确是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虞先生，请跟我来。”
律师随女民警往里走，虞悲尘跟在后面，迈出两步，扭头，刚才那个女生不见了。
什么时候走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转头望向厅外，天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没有带伞。
往年的跨年夜，饭局不断，酒足饭饱之后，往往是一系列酒池肉林的娱乐活动，虞悲尘一向不喜纸醉金迷的应酬。这次来警局的行程原本定在元旦后，他临时通知律师，安排在了今晚，正好作为婉拒各路邀约的理由。
此刻他坐在笔录室里，手机在西裤口袋里震个不停，摸出来扫一眼，不出所料全是催他去跨年狂欢的电话和信息。有德高望重的集团老总，有称霸一方的地产大亨，有以往合作过的富豪客户……随便哪位都是慈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虞悲尘一个没回，把手机调成静音。
这时工作室的合伙人兼好友傅定传来一个几十秒的视频，灯红酒绿的夜店里，如梦似幻的灯光下，清一色穿着清凉暴露的美女，妖精般在舞池里妖娆扭动，活色生香。
他知道虞悲尘不听语音消息，百忙之中特意打字过来：“虞大师，Ce n！别守你那些戒律清规了，今晚这里就是西方极乐世界！”
虞悲尘皱眉，觉得有点辣眼睛，随手搜了个纵欲过度导致肾虚的新闻转发过去。
关机，世界终于清静了。
民警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些问题，签几个字，之后的程序便交由律师处理。
虞悲尘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浏览着他所涉及的**案资料。厚厚一沓A纸，受害者各个年龄段的都有，遭遇的骗局大同小异，**金额少则几千，多则几十万，全是她们自愿交出去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信光凭几张照片就可以让人倾家荡产。
“现在女生真是人傻钱多，看见帅哥就跟吃了□□一样。不，你这张脸比□□还牛逼，几张照片抛出去，轻轻松松三百万入账……好羡慕噢！不知现在照着你去整，还来得及不？”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傅定曾开玩笑揶揄。
不光他，身边耳闻过这桩“丑闻”的人，大多都是如此反应。不谴责罪犯，不同情受害者，反而以此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讨论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