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鹿不是一个非要追求正义的人,她也不介意用一些手段,因为不用手段斗不过人家,自保都难,还谈什么理想,那不是笑话吗?
自始至终,张月鹿的理想都是改变道门,这个口号也是道门内无人不知的,张月鹿是为了道门,而不是为了公平和正义,这个一定要区分开来,不能说张月鹿双重标准。
哪怕张月鹿在婆罗洲推行新政,也谈不上公平,她只是要实现利益再分配,确保底层的利益,最多是相对公平,可大户还是大户。张月鹿只是让大户们少吃一点,都要遭到如此反噬,真要追求绝对公平,怕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落下无数骂名。
所以在这件事上,张月鹿并没有手软,更没有道德洁癖地认为要将姚恕拿下才算正确,能够与姚恕达成妥协,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拘成在过去做了多年的上清宫掌宫真人,其实还兼管着大真人府的事情,一则两家距离很近,二则他是张家的宗子,这些张家出身的辅理也不敢不听他的。哪怕张拘成如今已经不在云锦山,而是远在金陵府,只要传个话回来,还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史教三也很配合。
过去的史教三的确很硬,为了保护老上司,一个人主动扛下了所有的事情。
可人是会变的,一块石头,一锤下去纹丝不动,可被水流冲刷的时间长了,就会渐渐磨去棱角。
史教三当年之所以能扛
住,是因为有念想,只要姚恕没事,就能把他救出去。或者说,等他出去之后,姚恕顾念过去的情分,再拉他一把。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姚恕不仅对他不管不问,而且还要赶尽杀绝。如果不是张拘成,他早就死在了昆仑道府,死一个首席秘当然不是小事,可是死一个在押的犯人便算不得什么大事,激不起半点风浪。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仇恨的种子在史教三的心头生了根:姚恕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他鞍前马后地跟了这人三年,像儿子伺候老子一样孝敬姚恕,大事小事,公事私事,不知办了多少,姚恕竟然这么对待他!
既然姚恕不讲情义,那么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当然要找机会报复。
只是这个机会并不好找,史教三身陷囹圄,与外界隔绝,而姚恕又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紫微堂的首席副堂主,有地师和东华真人保护他,谁敢碰他?关键是正一道联合全真道共同抵抗太平道,两家又是蜜月期,正一道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如此一想,那颗仇恨的种子几乎要枯萎了,史教三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复仇想法。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人物之间,果然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张拘成要跟姚恕翻脸。
其实张拘成一直在密切关注南洋的动静,姚恕表态之后,张拘成立刻让
人找到了史教三。
这个人也不是旁人,齐玄素和张月鹿都认识,就是与张月鹿关系还算不错的堂兄张持月。
张持月秘密回到云锦山大真人府,用张拘成的手令从镇魔井中提出了史教三,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史教三,你当年反映的那些情况,属实吗?」
史教三起初愣了一下,努力回忆「当年」具体指什么时候,然后那颗几近枯萎的仇恨种子又重新活了过来,立刻说道:「属实。」
张持月又问:「你能写成面字吗?」
史教三迟疑道:「当初,张真人……他警告过我,让我不要乱说,尤其是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能说。」
张持月冷冷一笑:「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你立刻写一份当年的相关材料。」
史教三这才知道风向真是变了,
风还带来了雨露,让他那颗仇恨种子不仅是活了,而且还能茁壮成长。
仔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为了今天,那么当初何必留他一条性命?
史教三被安排在距离镇魔台不远的单独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就是写当年的材料,事无巨细,都要写,越详细也好,不过也不要污蔑,不要留下让人攻击的破绽,要铁证如山。
这些材料写完之后,张持月又让史教三写了一封信,写给老上司姚恕。
过去史教三就是姚恕身边的一支笔,玩弄字的高手,立刻领会了张持月的精神,写了一封绵里藏针的信
,让张持月很是满意。
然后张持月带着这份材料和信赶回了江南,亲自交到张拘成的手中。
做完了这些准备,张拘成便等着张月鹿上门求救。
果不其然,张月鹿的确想到了那条下策,向张拘成求援,张拘成拿了张月鹿的人情,便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刀子递给张月鹿。
很快,林元妙根据张月鹿的指示,亲自到了江南,面见张拘成,以确保万无一失。毕竟是堂堂伪仙,除非是仙人拦截,否则不可能出错。
张拘成将信和材料全都交给了林元妙,该怎么用,想来张月鹿自有计较,不必他再去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