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垕已经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紧皱起眉头,别人说什么他不在乎,可若伤害到媖儿怎么办,哪知流言蜚语不会杀人于无形呢,载垕攥紧拳头,对绿萝道:“别人说的什么混账话不要告诉公主,姐只要顺着她的心意做事就好,你去吧,我要再想想。”
绿萝向外走,却又停住道:“公主从大光明殿回来,一路都没说话,奴婢担心,殿下有空多去陪陪公主吧。”
媖儿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应该哭一场的,可眼里却落不下泪来,一种麻木的痛,矬子一般,一下一下的如在剜心,之前是朵儿,这事好容易才揭过,媖儿的一颗心都拴在他身上,却又是重重的一击,就这么一夜无眠,睁眼到了天亮,绿萝端了饭进来,见幔帐低垂,以为媖儿还没起,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媖儿缓缓闭上眼,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了一夜,若是离开,她又能去哪,难道只有逃避一途,可是留下,她不想见他,她已经彻底寒了心。
这天媖儿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猫在房间里门都没出,皇帝带着太医来了,被媖儿挡在了门外,绿萝战战兢兢的跪着回话,皇帝的气场很冷,绿萝却不得不重复媖儿的话:“回皇上,公主说她头疼,不想见人,请皇上再也别来了。”皇帝皱眉,他不明白媖儿这是闹的什么脾气,他不理绿萝,推门就要进去。
这时载垕走了出来,因着担心媖儿,他今天装病没去上课,载垕拦在皇帝身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参拜,而后冷清的道:“姐姐感了风寒,父皇不如让她好好休息。”
皇帝皱眉,一个两个都拦着他,媖儿到底怎么了,他干脆不理载垕,绕过他要去推门,载垕的声音幽幽传来:“姐姐昨晚在太液池受了风。”皇帝脚步一顿,回头眯起眼注视载垕,载垕毫不回避他的目光,点到即止,大光明殿紧邻太液池,他该听得懂话中的意思,果然皇帝脸色僵硬起来,站在那里半天没动,好久好久,他又看了眼媖儿的房间,转身默默走出了长春宫。
两人突然又开始了冷战了,冯顺大气都不敢出,他就纳闷了,好好的公主怎么又不理皇上了,皇上整天吊着一张脸,大光明殿也不去了,那个刚得宠没多久的尚宫女也丢一边了,更苦了他们这些侍候的,皇上那脾气这会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呢,冯顺小心翼翼,告诉底下的小太监都当心着点,这会要找死可没人救你。
公主不理皇上,可皇上对公主还是一般,冯顺一天跑两趟长春宫,皇上说了,怕侍候的人慢待公主,要他亲自去盯着,冯顺心说谁敢慢待公主呀,谁不知道有您这尊大神罩着呢,需要我这么天天跑来说明您重视吗,于是冯顺也不用侍候皇上了,他对公主越殷勤,皇上知道了才会越满意。
这么守了两天,媖儿的房门都没让他进,冯顺只能巴巴的守在外面,媖儿却是真的生病了,那天本就吹了夜风,回来后又一宿未眠,加上难过伤神,第二天夜里就发起烧来,她心里郁积,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让任何人进来,连她娘跟载垕都不见,也只让绿萝将饭食送进来就打发她出去,直到烧的昏昏沉沉了才被发觉,长春宫里立时就乱了,冯顺吓坏了,急忙告诉了皇帝,皇帝急招太医,紧接着他就到了长春宫。
杜贵妃心疼的搂着媖儿,载垕守在床边拉着媖儿的手眼圈红红的,皇帝进来的时候见一屋子人乱乱哄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耐烦的道:“太医留下,你们都出去。”
杜贵妃不敢违命,领着载垕退了出去,载垕冷冷的看着皇帝,他恨父皇,姐姐的心意你明明都晓得,若你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她,不如放了她,何苦非要折磨她呢。
皇帝一颗心都在媖儿身上,全没注意载垕怨恨的目光,太医看过媖儿,商讨一番,开出一道药方,皇帝看着药方上一大堆中草药,皱眉道:“公主到底怎样?”
太医院院正道:“寒极生热,热极生寒,此乃风邪之症,公主感了风寒,未及时调理,致气脉淤塞,恶气不发,交通不表,是以病势凶猛,好在公主一向康健,臣开些温热疏通的方子,公主只需细细调养,顺心理气,便可痊愈了。”
皇帝又看了眼药方,交回给太医道:“去煎药吧,你们留下人在这边候着,随传随到。”他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转头静静的看着媖儿,媖儿额头上铺了条毛巾用来降温,他将毛巾取下,在水盆里投凉,拧了水再垫回她的额头上,媖儿睡的昏沉,偶尔轻皱起眉头,睫毛不时颤动,可见睡得并不安稳,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媖儿,很久才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坐在床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冯顺端了药碗进来,皇帝才稍稍抬下眼,接过药碗又将冯顺打发了出去,他小心的舀起一勺汤药,好容易喂到媖儿嘴里,却又流了出来,反复几次还是喂不进去,他索性将药含在口中,再一口一口度给媖儿,媖儿虽在睡着,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皇帝轻轻擦去媖儿嘴边的药渍,心中又是一叹,这次又伤了她,他自责又难过,可是媖儿你不懂男人啊,情与欲是根本不同的,这颗真心唯有对你,但这话要怎么跟她说。
这是在长春宫,他不能堂而皇之的宿在媖儿房里,就是他不在意,也要顾虑到媖儿,夜深了,他只得回了自己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