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孔不入的寒气如有实质,侵蚀肌肤,计一舟加快脚步退出地下室,温度终于回升了些。
牧柏余光瞥了眼地板,又多了一条人影。鬼,有两只。
他给前面的计一舟打了个信号。
两只鬼,两种死法,对上了,没有遗漏,可以放心送鬼。
“嘎吱——”
旅馆大门缓缓开启,灰雾与夜色融为一体,看不出具体位置。
吟诵结束,计一舟停在门槛处,蹲下身将蜡烛放至屋外,身后二人上前几步,把手上的香插进外面的泥地里。
浓郁的黑暗中出现了明亮不一的三点光。
牧柏从布兜中拿出黄表纸、大米饭、布匹,一一交给计一舟。
“可怜的……”计一舟想起了地下室一大一小的红裙,迟疑了一瞬后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母女俩,今天给你们送银钱和路费。”
他就着烛火点黄表纸,松手,被火焰吞噬的纸张缓缓下坠,等所有黄纸化为灰烬后他从碗中抓了把大米撒出屋外,“给你们好吃的。”
蒸熟的米饭粘手,一坨一坨的飞向黑暗,很快就被夜色吞噬,消失不见。
“给你们衣服穿。”他同时把三匹布点,然后在火光中站起身,“你们吃饱,穿暖,拿了路费去好的地方吧。”
火苗越烧越大,原本微弱的红光逐渐染成青绿色,冥火一般,透过这层焰火,牧柏好像看到了黑暗中有两条红裙飘动,他揉了揉眼睛,那衣服又消失了,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在布料烬的那一刻,旅馆内潮气尽数褪去,进副本这么久以来几人终于呼吸上了干燥的空气。
仪式结束了,禾音拿着扫帚和簸箕,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步履蹒跚,配合着那肿起的脚踝和缠着绷带的手臂,看着好不可怜。
此时流程禁制已解,红秀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视线紧跟着她,心下生出了几分不忍,她上前几步,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工具,红杏也默默站了出来。
母女两沉默地清扫灰烬和米饭。
红杏有些笨拙地拿着簸箕,眼中泄出了一丝新奇,“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清理这些。”
红秀回头看了眼,刚才还不良于行的禾音这会儿已经瞬移到了离门口有段距离的顶梁柱旁,正靠在那儿和乌鸦聊天。
她:“……”
好像有点不对劲。
罢了做都做了。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BOSS在外面搞卫生,临时工在屋内休息。
乌兹看到了这个女人变脸的全过程,上一秒还在那儿瘸着,下一秒健步如飞,找柱子偷懒的速度连它都差点没跟上,不由地问:“你伤口疼吗?”
“不疼啊。”
“那为什么刚才那个样子走路?”
禾音义正言辞:“你不觉得这样更符合常理吗。”
乌兹:“……”
你就是想偷懒吧喂!
它难得通了一回人性:“可她们不是刚刚才经历了不好的回忆,你还这样骗人家。”
禾音无辜:“这种时候搞特殊对待才是戳伤口吧。”
“……好像有点道理。”
屋内,牧柏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感慨:“终于结束了。”
禾音本来还在逗乌鸦,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只要还在副本,游戏就没有结束,只是一般这种时候副本的KPI都已经完成了,没人会再去为难他们而已。
谁没事儿主动加班啊。
计一舟经历的更多,提醒道:“只要还在副本就别放松警惕。”
“这会儿又警惕上了?”梁宗泽看他不爽很久了,逮着机会就发难,“我问你,刚才为什么只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母女俩,死在这儿这么多人,你只送走这两个,就不怕少送了出事吗?”
牧柏打断他问责的话:“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都好好的就证明他是对的,你现在揪着不放有什么意思?”
“说不定只是运气好撞上了。”
牧柏还想说什么,但是计一舟伸手拦了他一下,“虽然不知道你以前下本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既然没脑子就别开口说话,蠢还要昭告天下。”
梁宗泽气笑了:“好,你聪明是吧,你聪明,你来告诉我这个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耐的你,歪打正着还显摆。”
计一舟懒得搭理他,转而看向牧柏,继续考验:“说说你的想法。”
“前任老板家暴,还强迫妻子和女儿一起卖银,地下室那滩血表明他应该是在某次实施暴力的时候打死了母女俩,然后母女俩化成厉鬼向他以及曾经的客人复仇,最后呈现出了报纸上的惨案。”
“对了一半。”计一舟反问,“笔仙那个房间怎么解释?”
牧柏顿住了,他不知道。
计一舟淡声补充他漏掉的点:“母女向点了双飞的客人求助,客人却把事情告诉了老板,老板大怒打死二人,他们怕被报复于是打算送走鬼,结果在第一步用笔仙召鬼时被鬼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