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宝在众人的哄笑中走出了仓,四下望去,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再回头一看,也明白了是什么人抓的自己。
码头,十六号仓,金鼎的产业。
这个时候,吴大队长也没有心情在此多做停留,他的脸色阴沉,心情沮丧,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脚步虚浮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到码头大门外,坐上了一辆黄包车,说清楚了家的位置。
便闭上双眼,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刚才的屈辱一幕,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你越不想去想,刚才的一幕越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让吴四宝恨的牙根直痒痒,就等着回到家里,重整旗鼓,召集人马,必须踏平金鼎,就在今天,要不然,自己这口恶气出不来,老子闯荡上海滩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在你金鼎身上栽跟头,这还了得,让外人怎么看?又让帮里的兄弟们怎么看,这一次,谁说都不管用,自己必须报仇,哪怕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士可杀,不可辱。
这一路上,吴四宝不断地给自己加戏,闭着眼睛,一会儿咯吱吱的咬牙,一会紧握双拳捶打着黄包车,仿佛黄包车跟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得。
而这时,黄包车付也认出了这个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高大男子就是上海滩的大魔王吴四宝,吓得也不敢吱声,只能哈着腰,闷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跑,心里除了暗骂自己瞎了眼,居然拉上这个瘟神之外,就是担心,给不给钱的倒无所谓了,别到时候在把小命丢了,自己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就在车夫心中求遍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神仙后,终于到了吴四宝的家门口,吴四宝气哼哼的下了车,冲着守在门前的两个手下说了句,“给他两块钱”。
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院子。
车夫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钱,像鬼追着似的,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当吴四宝走进客厅后,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震惊不已,就见,佘爱珍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摇着描金扇子,面色铁青,自己的心腹手下张国震脑袋上缠着雪白的纱布,还有的地方被鲜血染红了,沮丧的站在一旁。
“爱珍,这是怎么了?”吴四宝疑惑的问道。
“你还有脸问”,佘爱珍语气冰冷的说道,“你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回来的?我坐黄包车回来的啊”,吴四宝满头雾水的说道。
一旁的张国震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吴四宝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是没好气的问道,“国震,别挤眉弄眼得了,什么事情,直接说”。
说完,吴四宝一屁股坐在了牛皮沙发上。
张国震又偷眼看了看佘爱珍,听到她说了句,“让你说,你就说吧,看我干什么?”
这才敢开口说话,“宝爷,我们在上海城区所有的买卖都被金鼎的人给打砸抢了,场子被砸,人员被打,钱物被抢……”
还没等张国震说完,吴四宝便大发雷霆,狠狠地拍着沙发扶手,大声地叫喊道,“还翻天了不成,金鼎居然赶在太岁头上动土,国震,集合人马,我们踏平金鼎”,
“一群乡巴佬,必须把他们清出上海滩”。
听吴四宝这么说,佘爱珍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吴四宝,心想这人还真挺有意思,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硬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而张国震则是急的直跺脚,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宝爷,你可消消气吧,金鼎可真是惹不得啊。”
他知道吴四宝这次是捅了马蜂窝了,金鼎那是什么背景,那可是日本人都要供着的存在,得罪了他,吴四宝十条命也不够死啊。
吴四宝心里也清楚,这次自己是把事情闹大了,金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他也不想在佘爱珍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他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不用怕,金鼎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可是吴四宝!”
佘爱珍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心想,这吴四宝还真是个煮熟的鸭子嘴硬,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硬撑。她笑着说道:“四宝,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今天要不是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连你都不可能活着回来。”
吴四宝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不服气。他说道:“哼,你们以为我吴四宝是吃素的吗?我也有我的底线,如果金鼎他再敢来找我麻烦,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佘爱珍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生气。她说道:“好啊,我刚安排人给金鼎送去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你去把他抢回来吧?”
“还有,我还答应赔偿金鼎三百根大黄鱼,三天之内送到,你有本事不拿这个钱”。
听到这,吴四宝瞪大了眼睛,“什么,凯迪拉克?还有三百根金条?”
“爱珍,你真的答应了”?
“我不答应怎么办?看着你去死啊?”佘爱珍呛声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猪头,安排人枪击了冯凯的车,我们损失多少?”
“光是赔偿的汽车和金条就是十多万现大洋,再加上被抢走的财物,三十多万,还有被砸的生意,要想恢复经营还得十多万,你算算这是多少钱?都快六十万啦。”
“四宝,你想消停点吧,金鼎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就算是大哥在上海也招惹不起,连岗村都不敢替我们说一句话”,
“你知道今天在宪兵队,那个高田看我的眼神吗?就像看一条狗一样,有的只是轻蔑与不屑”,
“这还是宪兵队的岗村,从中协调,高田提的要求,我只有答应的份,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要不然,你现在就已经被扔到黄浦江里了”。
“他们敢?”吴四宝瞪着大眼珠子,明显底气不足的争辩着。
佘爱珍直视着自己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反问道,“他们不敢吗?”
“哎”,吴四宝长叹一声,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是啊,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服了,这回是彻底的服了,再也不敢招惹金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