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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盛,辽东镇北路参将,辽东总兵何宇的拜把兄弟,辽东镇实际上的二号人物。
近十年以来,西门盛一直坐镇辽阳,负责镇守东北边防第一道防线,几乎每年都会与建州女真大战多场。
可以说,在明朝诸多将领之中,若论与强敌作战的经验,西门盛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战功自然也不算少。
然而,朝野各方评价西门盛之际,却极少有人认为他是一位“名将”、“猛将”、“柱石”,反而是毁誉参半,甚至是诋毁远大于赞誉。
这般毁誉争议,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辽东军的实际战力毕竟要弱于建州女真,所以西门盛虽然常年与建州女真作战,但因为他总是要直面建州女真的最强攻势,战果也就败多胜少,甚至还曾有几次险些丢掉辽阳城,北路防区的各处卫所更是屡屡被建州女真攻破。
所以,若是抛开对手实力、只论战绩胜率的话,西门盛此人可谓是过大于功,自然也就难称名将了。
其二,则是因为辽阳城的“边境贸易”——在这个历史时空之中,崇祯皇帝在位期间虽然没有彻底丢掉整个辽东,但还是陆续丢掉了昌图、开原、铁岭三城,当年雄霸辽东的李家也由此而衰败,于是辽阳、沈阳、抚顺这三座重镇,也就成为了抵御建州女真的第一道防线。
其中,辽阳城的防区以西,出了辽河套长城,就是建州女真的势力范围。
这般情况下,辽阳城的“边境贸易”究竟是怎样的性质,自然也就一眼可知。
简而言之,就是西门盛一边是与建州女真连年血战,一边又利用走私手段与建州女真合作赚钱,两种截然不同的立场,竟是切换自如。
对于西门盛身上的种种争议,朝廷中枢一向是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听之任之,最多也就是发公警告几句,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撤换罢免西门盛。
朝廷中枢的这般纵容,抛开辽东镇的极力袒护之外,主要还是因为除了西门盛本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将领有胆子接手辽东北路的防务。
虽然西门盛与建州女真作战之际总是败多胜少,但他至少没有丢掉防区内的几处重镇,朝廷的众位武官每当是谈及西门盛的战绩,虽然总是讥讽西门盛是一个“常败将军”,但所有人也皆是心知肚明,无论是把任何人换到西门盛的位置上,也并无能力做得更好。
所以,西门盛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辽东北路参将,虽然完全没有可能更进一步,但也堪称是地位稳固、无人能动。
通过这些背景经历,也就可以大致看出西门盛的性格作风,不仅是性格隐忍、颇有胆魄,而且也是一个手段灵活、生冷不忌之辈。
因为这样饱受争议的缘故,西门盛的名气极大,手中还握有辽阳贸易的财源,更还是除了何宇之外唯一有权调动辽东铁骑的实权将领,所以西门盛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人物。
当西门盛突然出现在胡家庄境内,自然是引起了各方势力的瞩目,不仅是赵俊臣派出了使者与他相见,何宇更是亲自出营十里相迎。
让何宇感到安心的是,西门盛赶到胡家庄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拜见赵俊臣,而是直接进入了辽东镇的营地,打算率先与何宇密谈议事。
这也就意味着,西门盛前来胡家庄的事情虽然没有事先通报何宇,但他依然是与辽东镇一条心,并没有配合赵俊臣行事的意思。
却说,在何宇的亲自迎接之下,西门盛稍稍落后于何宇半个身位,先后迈步进入了辽东镇大营的帅帐。
在帅帐之中,辽东镇南路参将徐颌、中路参将李泽荷、东路参将甘成这几位辽东重将皆已是等候多时,见到何宇与西门盛二人现身之后,纷纷是起身抱拳行礼。
又等到众位辽东武官先后落座,随着何宇抬手一挥,帐内的闲杂人等皆是快步离开,只剩下了何宇与四位参将。
随后,何宇当即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西门,你这次前来胡家庄,为何没有事先通报于我?你乃是辽东边疆第一道防线的主将,就这般冒然离开,难道就不担心建州女真那边突然间出现变故?”
西门盛的面容粗豪、皮肤黑糙、身材壮硕,还留着满脸胡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莽汉,但他的一双牛目却是闪烁着精明之色。
对于何宇的询问,西门盛显然是早已猜到,立刻答道:“还请兄长安心,我离开辽阳之前,已经派人打探过建州女真那边的动静,他们这个时候依然是全力应付境内灾荒,兵力也相对分散,并无侵犯之意,而且我也详细布置了辽阳、沈阳、抚顺这三座重镇的防务,所以只要我没有离开太久时间,防务之事也不会出现太大纰漏。”
顿了顿后,西门盛又解释道:“至于我这次没有事先通报兄长就匆匆赶来胡家庄,也是另有隐情!
前些日子,赵俊臣的信使突然赶到辽阳见我,说他被西路边军屠害百姓之事吓出了一场重病,还说他想要与辽东镇各路主将相见,趁机商讨今后几年的辽饷分配之事,又说什么他有办法提升辽东北路每年所分配的钱粮物资,并且还限定了具体时间,若是我没能赶在限定时间之前抵达胡家庄与他相见,辽饷分配之事也就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说到这里,西门盛无奈摇头,继续说道:“因为时间紧促的关系,再加上我当时猜测兄长你必然已经离开了锦州城、同样赶来胡家庄与赵俊臣相见,无法稳定联系,自然是没有机会通报兄长,只能是被迫擅离职守、匆匆动身赶来此处。”
听到西门盛的解释,何宇顿时是眉头一皱,表情愈发阴鸷,忍不住冷哼一声,显然是恼恨于赵俊臣的手段。
随后,相貌气质有些雅阴柔的中路参将李泽荷,忍不住开口评价道:“这个赵俊臣,当真是好算计!现在回想起来,他这次装病逼着咱们纷纷离开驻地、赶到胡家庄与他相见,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
首先,让咱们这些人被迫离开了各自的势力范围,也就无法彻底控制局势;其次,是利用胡家庄临近山海关的特殊位置,让咱们辽东镇与山海关吴家彼此制衡;最后则是把总兵大人调离了锦州大营,许多事情无法顺利通报,扰乱了咱们这些人之间的相互联系,只能是自行决定!
嘿!当真是好算计!好算计!”
南路参将徐颌在众人之中年岁最大、资历最老,对于辽东各地的情况也最为熟悉,出声补充道:“别忘了,胡家庄只需往南奔行半日时间就能乘船出海,赵俊臣选在这里与咱们相见,恐怕也是想着自己一旦遇到危险就可以迅速逃离……但这般情况也就可以推出,赵俊臣他这次是纯心想要刁难咱们辽东镇了,否则也不会刻意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东路参将甘成则是一位性情跋扈之辈,大声冷笑道:“赵俊臣也想得太容易了,若是咱们辽东镇当真是与他翻脸掀桌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逃命,哪怕山海关吴家、辽东分练、辽东团练全力保他也不行……山海关吴家虽有精兵,但兵力太寡,至于辽东团练与辽东分练,更只是土鸡瓦狗罢了……”
何宇瞥了甘成一眼,表情有些不快。
有些事情,最多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就算是实际要做,也绝不能直接说出来。
于是,何宇没有让甘成继续说下去,打断道:“目前还不是讨论翻脸的时候,赵俊臣毕竟是庙堂中枢仅次于周尚景的权臣,绝不是寻常的朝廷使节可比,咱们最好不要使用过激手段,能应付就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