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前,赵普谋逆案刚结束没几天,整个京城还在实施严格的宵禁制度的时候,巡夜的禁卫军抓到了两个连夜准备逃出城的外地人。他们行踪鬼祟,言语含糊,口音驳杂,身怀大笔银票却衣着破旧,禁卫军怀疑他们的银票来路不当,便将人抓了回去,隔离审讯。不料酷刑之下,却审出来一串惊天大秘密。
据二人交待,他们来自北方边境,到京城是为了与人做一笔生意,他们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只知道按照接头方式,找对方用藏宝图换银子,而给他们藏宝图和接头方式的则是一个北牧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交待,当初黄河水患的时候,就是他们找到金大龙让他创立拜龙教。他们一边指使拜龙教到处搜罗童男童女祭拜黄河龙王,一边在秦州等地散播谣言,说黄河水患乃是龙王对当今朝廷不满所致。
后来三皇子在秦州修建堤坝,也是他们散播各种谣言企图毁掉三皇子的名声,却不料频频出现意外,比如,莫名其妙的,秦州郊区的山上就能挖出银子来,百姓们都去挖银子去了,对那些谣言都不感兴趣了;又比如,传说龙王身边的龟丞相带着虾兵蟹将显灵,承认了三皇子真龙之子的身份……如此种种,他们编排的谣言就没起作用。
而他们之所以做这些事,也是受那个北牧人所指使。
甚至当初发生在北境的土匪屠村一案、江南世家被盗一案,也是他们受北牧人指使,买通土匪和盗门干的,为的就是让晋国动荡不安,引发民乱。
这一桩桩一件件,被二人供出来的时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这一年来发生在晋国的几件大事,竟然出自这二人之手?
而背后主谋居然是北牧!
禁卫军审出了如此重要的事,当即上报给了三皇子赵显和丞相周子煜。
二人认为,当下是要找出与他们接头之人,那藏宝图到底有何玄机尚未可知,但可以明确的是,出自北牧人之手的,定然不是好东西!
尤其拿到藏宝图的人明显与北牧有勾结,北牧人这一连串的阴谋,那人一定知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赵显和周子煜让那二人将藏宝图画了出来并呈报给永康帝,同时秘密向各个部门的官员下达指令,如果找到身上揣着这份藏宝图的人,务必捉拿归案。
因为这些天杨震一直在重华殿前负荆请罪,且的确是戴罪之身,自然没收到这个消息,但朝堂上八九成官员都是知道的。
谁也没想到,这份藏宝图会以如此方式出现。
周子煜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震,问:“杨将军,你涉嫌勾结北牧,意图引起我朝内乱,如今事实俱在,你有何话可说?”
杨震早在听到这图与北牧有关的时候,恍如五雷轰顶,头脑早已空白一片。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眼神看他了!
可是怎么会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王望芙!王家!对,一定是王家!
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早已失了拿出藏宝图时的胜券在握,浑身颤抖着向永康帝申辩:“陛下……皇上,臣冤枉,这图……这图是别人献给我的,就是江南的王家,是他们与北牧勾结,不是臣,不是我呀,我冤枉!皇上您相信臣,臣怎么会做出勾结北牧的事来,臣和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啊!”
勾结北牧的罪名他是万万承受不住的,他太清楚了,一旦这罪名落实,等待他包括整个杨氏家族的会是什么。
想到给他献藏宝图的王望芙,他恨得眼珠子几乎瞪出来,更是声声泣血:“皇上,是王家,这藏宝图不是臣买的,是王家给我的!”
可是这话,却没几个人相信了。
就在两刻钟之前,他还说这图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不仅抓到两个外地人,他还攀扯出了江南王家,他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谁能分辨?
永康帝望着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昔日大将军,冷声问:“王家?你不是说知情人都被你封口了,如今岂不又是死无对证?”
杨震连忙道:“陛下息怒,臣骗了陛下,那王家的大小姐就在城中客栈里,陛下将她押过来一审便知,臣这次绝没有撒谎!”这一刻,同勾结外邦、背叛国家相比,欺君的罪名已经微不足道了。
可是他的话已然自相矛盾,即便真的有王家参与,他的嫌疑也很难洗清。
是他太过急功近利了。
明白了这一点,杨震瞬间面如缟素,心如死灰。
永康帝对御林军下旨:“去客栈把人押过来,朕要亲自审,朕倒要看看,这出戏究竟有多精彩?身为我大晋子民,却联合异族祸乱我朝,其心可诛!”
早在周子煜开始讲述事情原委的时候,御林军便已经层层把关,将整个皇宫守得密不透风。
在宫门口守着车马等着自家主人下朝的车夫随从们,见几个宫门都被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封锁,纷纷议论起来,难道宫里又出事了,那自家主人会不会有危险?
当下是人人自危,胆战心惊。不到一刻钟,又有一队御林军从宫里冲出,紧接着整个京城都动荡了起来。
禁卫军也出动了,进而将整个京城守得水泄不通。
御林军更是一路策马直接冲进城中一家客栈,猛然停下时,马蹄高抬,发出阵阵嘶鸣。
客栈前的百姓连忙远远躲开,又忍不住回头想探个究竟。
为首的御林军高声喊道:“王望芙可在!”
御林军是为皇上办事的,他们的出现早就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
毕竟是女儿家,闺名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喊出来,王望芙登时面红耳赤。
彼时她正在大厅一边喝茶一边等杨震的消息,一看到那么大的阵仗,她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心道那藏宝图果真威力巨大,皇上都迫不及待让人来请她了。
她压下心中狂喜,努力冷静下来,整整裙摆,优雅地站起身来,笑容矜持有礼:“小女子便是,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