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看到这仆妇吓成这样,原本也是两股战战,准备溜之大吉了,可这仆妇这样一喊,他倒是顿在了当地。
他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来的,要是病人都没见,那就是欺君哪!
“有没有人?人呢?”
张太医四周望了望,出声喊道。
可是平日里仆从来网如织的威北侯府此时却像是所有人齐齐消失了一般,任凭他一遍一遍呼喊,死活都没有一个人应声。
张太医愤愤然地从背着的药箱里拿出了一块白布,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且给老夫等着,等老夫回去了,非要到皇上面前好好地告上一状不可!”
以他的猜想,这威北侯府的义女,多半是生了什么过人的病,这威北侯府上下的人才跑了个精光。
到底不是亲生的,患难时刻即可看出分别来。
张太医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向了欢宜阁。
刚刚走到欢宜阁楼下的门口,张太医就觉得眼前一花,迎面飞来一个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的躲了躲,几乎把老腰给闪了,才听到清脆的一声炸响,一个雨过天青的瓷瓶在他脚底下砸了个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门内陡然传来丫鬟的哭喊声:“大小姐,您别这样啊……来人啊,大小姐又发病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内响起,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却更加响亮。伴随着丫鬟仆妇们的惊惧哭喊,张太医顿时觉得腿肚子都软了,整个人直哆嗦。
发病?他咬咬牙,壮着胆子趴在门边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一身青衣的女子,正在屋子里四处横冲直撞,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
凡是上前去阻拦的仆妇,都被她看起来纤细的胳膊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抓起来扔在了地上。
那些个仆妇,可是个个胳膊都有别人大腿粗的啊!
要是他一步踏了进去,岂不是也要被痛打一顿?
看来这威北侯府的义女,居然是个疯子啊!还是个力气大爱打人的疯子!
不看了,坚决不看了,这样的疯病,他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诊治的!
张太医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回去见了皇上要如何复命。
皇上若是知道这位威北侯府的义女得了疯病,也就不会这样上心了吧?
张太医逃也似的离开了威北侯府,欢宜阁中,白成欢才慢慢停下了手来,扫了一眼遍地狼藉,又顺手砸了两个花瓶,才目光呆滞地上了二楼,任凭楼下,尖叫,哭声一阵阵响起,漠然疲惫的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倚在床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砸东西。
楼下的仆妇凑在了一团,又急又慌,哭声一片。
“这以后要是就把咱们给了她,可还有命在?”
摇蕙站在人后,冷冷地盯着这些人。
大小姐的疯病复发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这些侯府的人也太过不堪。
她转过身,扯了扯身边跟着流眼泪的阿花,正色道:“我们是跟着大小姐一起来的,不管别人如何,咱们总不能抛下大小姐,你可要时刻记住了!”
阿花如同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我就是死,也不会抛下大小姐的!可是大小姐如今都这样了,我们不如早些通知虢州的太太,让太太赶紧拿个主意!”
摇蕙诧异地看了阿花一眼。
平日里大大咧咧没有半点心肠的阿花,该聪明时愚笨得不得了,此时,该愚笨些,却偏偏如此周到了。
“这件事情我会同范大哥商量,你不要多事,只管伺候好大小姐即可。”
大小姐从虢州带了她与阿花,还有范成三人来,阿花这边都好糊弄过去,范成却是个精细的人,不与他商量妥当,万一露出点口风来,总是不好。
宫中,萧绍昀听了张太医的话,就立即起身要往外冲:“朕不相信,不相信她真的要离开朕!”
无尽的悔恨啃啮着萧绍昀的心——他就不该走的,不该离开她!他要是守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离开他!
“皇上且慢,且听老臣一言!”
詹士春虽然今日没去城门口,但却已经听说了城门外发生的种种。
他实在是不明白,皇上是如何盯上白成欢的……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他需要的那个人,唯独他的女儿,是绝对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