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今的状况……这世间,到底谁还能让他将女儿托付呢?
午间,詹士春已经彻底清醒,即将出宫回家去修养。无论皇帝如何迫切地希望他好起来,也没有臣子清醒后能于皇城滞留的规矩。
太医院的杂役为他收拾东西,一个小宫女默然走了进来。
詹士春抬头看了看那小宫女,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交给你主子,见机行事吧。”
那小宫女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师父,弟子送您回去吧?”
汤中和跟着杂役拿了药,回来跟詹士春请示道。
他从前只是称呼詹士春老师,自称学生,如今却是已经正式入了詹士春门下,侍奉起来比从前更尽心,此时更是侍奉在侧照顾。
“嗯,还回钦天监吧。”
詹士春淡淡道。
他在京城名面儿上的住处只有一处,他早已没有家了。
汤中和不免觉得师父可怜:“师父,那您不如跟弟子回家去吧,弟子一定视您如亲父,好好侍奉您!”
“不必了,钦天监就很好。”詹士春早就不知道要怎么与一大家子的陌生人打交道了。
汤中和喃喃:“可那里那么冷清……”
詹士春回头看着自己这个随手收的弟子:“那你是觉得,要一大家子人围着,才算是热闹圆满吗?”
“弟子……弟子私以为,是这样的。”
汤中和虽然拜了詹士春为师,却不入道门,只是俗家弟子,心中还是觉得有个家才行。
詹士春没再说什么,隐藏多年的悲伤惆怅却像风中芦苇一般,在心间摇摇荡荡。
当年,他也曾奢望过,能求娶乔桓,两人生上几个儿女,为詹家延绵子嗣,一家人和和美美。
可他却永远都得不到,纵然他后来得到了那个人,却永远都得不到那样的圆满。
及至出了宫,詹士春却又忽然问汤中和:
“我记得你有个妹妹,此次选秀可参选了?”
汤中和摇头:“没有,族中有姐妹参选,可是弟子胞妹还年幼。”
“真的只是因为年幼吗?我想听实话。”
汤中和有些尴尬,实话么……他到底没有对师父隐瞒:
“弟子家人是觉得,身为女子,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夫婿照顾她才行,皇家虽好,却不能如寻常夫妻一般,弟子的胞妹性子娇纵,怕是不能适应。”
詹士春沉吟半晌,最终宽袍大袖一拂,飘然前行而去。
詹士春没死,安然无恙,大半的朝臣都觉得好生失望,空欢喜一场。
袁先生却放下了一颗心。
“这妖道要是死了,咱们的大事可就又要费上几分力气。”
萧绍棠就笑,袁先生这看起来风轻云淡,可这事情,真不是费上几分力气的事儿。
“好了好了,莫笑,你个少年人不知道轻重,我去补个觉,真是,当年只有我老娘病了我才这么忧心……”
袁先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迈步出去。
萧绍棠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何家的事情还是没有个定论。
七叔这些日子都告病在家,一连上了三道乞骸骨的折子,皇帝都扣着不批。
若是真将何家的事情放下了,那也就不至于对臣子请辞的折子不理不睬,如此这般,明显是皇帝心中另有打算。
但是皇帝不提起,他们也不能主动去提,万一皇帝下了狠心……他万万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威北候听说了詹士春没死成的消息,也是不愉快的很。
对着女儿白成欢,威北候一点儿都没掩饰自己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