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眉间的些许郁色让她的明艳中多了少许清丽,却没有损及她的美貌分毫,反倒让她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她见是崔大夫人,连忙起身行礼,裙琚轻动间,更见优雅:
“母亲过来了。”
如同黄鹂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崔大夫人的耳中,不禁从心底生出一股骄傲来——这就是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崔家嫡长女啊,若不是如此出色,怎么配得起那“凤命”?
“母亲今日何事如此高兴?”崔颖华一眼看出母亲很高兴,也就笑着问道。
崔大夫人也不遮掩:“是族中议定,要说你的亲事了。”
“哦。”崔颖华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并不多说什么。
她的亲事耽搁了这么几年,如今天下将乱,她还能挑到什么好人家?
崔家的女儿向来是待价而沽,这要在以前,自然是往最尊贵的地方去,可如今的崔家……
知女莫若母,崔大夫人也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就笑道:
“这一次,说的也不是寻常人家。华儿,你可还记得,你少时去京城,圆慧大师是如何说的?”
“佛门的箴言,本就玄而又玄,母亲怎么还当真了?”
那些曾经给过她无尽骄傲底气的话,这些年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只不过从前想起来满是骄傲,如今想起来却是刺痛。
崔颖华垂眸道:
“那些话听听也就罢了,不然,母亲是觉得,如今皇帝的身边还能有女儿的位置,还是说,女儿再去河东晋王府与二妹妹一争高低,争出个正室侧室?”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就很明显了。
但是崔大夫人一点儿都没生气,反倒为女儿的头脑清醒感到高兴:
“你说的很是,但圆慧大师提起的这个人,不是皇帝,也并非晋王,而是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
崔颖华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又酸又痛,居然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但是仔细想想,她又从未见过这个人。
她的心绪向来沉稳,很少出现这样的波动。此时蹙眉细想了一下,就直接向母亲问道:
“他,凭什么做我崔颖华的夫君?再说,女儿记得,他也已经娶妻了,族中的意思,是要女儿去夺人夫婿?”
语中傲然之气展露无遗。
崔大夫人看向女儿的眼神顿时就带着心疼。
其实从崔颖华行过及笄礼之后,上门说亲的人就没有断过。
但是一来崔家嫡长女的身份格外尊贵,没有足够的家世与实力,崔家是不会轻易将嫡长女许出去的,二来,崔颖华自幼容貌学识样样出众,又生于崔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很有些目下无尘的孤傲脾性,再加上崔大夫人心里存着这段心事,也就将崔颖华的亲事一直耽搁了下来。
直到孝元皇后薨逝,皇帝下旨选秀,崔家人才心动了,先后定下了崔颖佳与崔颖怡去京城应选,其实也有去为崔颖华铺路的意思,只要皇帝留下了崔家女,那崔家就能谋划直接将崔颖华送进宫中做皇后。
偏偏秀女上万,皇帝最后只选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卫婉,又将崔颖佳指婚给了晋王,一下子就绝了崔家再高姿态往宫里送人的路。
崔家这个时候,如果再腆着脸将尊贵的嫡长女送进宫,那绝对就是自打耳光。
而这一场谋划落空,不仅仅伤了崔家的脸面,更是让女儿高傲的心受到了重挫。
自从那以后,原本虽然有几分傲气但还算得上温婉可人的女儿说话行事,就越来越尖锐了。
可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崔大夫人是从来不愿意说女儿一个不字的,此时见她又有些犯了孤拐的性子,就耐心劝慰道:
“娶妻了又如何,母亲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想要做最尊贵的人,就不必在意这些,你父亲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放在后宅一样的。”
“他的那个世子妃,原本就只是个虢州武官家出身的小户女儿,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威北侯府的义女,那又如何?不过一个联姻的棋子罢了。小户出身的粗鄙女子,完全是不能跟华儿你相提并论的,况且那从前就是一个疯傻的女子,就算好了,也是个傻的,还是皇帝硬塞过去给秦王府添堵的,值得你放在眼中?”
崔颖华越听心越凉,深知自己的母亲能跟她说这些,必定是坚定了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