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还真是热闹啊。
解开安全带,宋宁拿起放在固定槽中的还冒着热气的豆浆,伸手推开了车门。这豆浆还喝了七八年了,不知道是他的口味变了,还是早点摊的老板人性变了,豆浆是越来越没滋味了。
喝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只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匆忙吃了颗茶叶蛋的宋宁缩了缩肩膀。一大早的温度不算低,十七八度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的水汽裹挟微凉的晨风迎面而来,让只穿着一件半截袖的宋宁感到些许的凉意,有种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还不到六点钟啊...看了眼手表,宋宁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离开学校的头几年,他还能经常看到京阳市凌晨四点的太阳。但当生活逐渐走向正规后,起床的时间也在稳步的拖后。宋宁已经习惯于早上七点半起床,简单的洗漱一番,吃顿热乎的早餐,和妻子孩子吻别后开车去上班的节奏。
他讨厌生活偏离节奏的感觉。
默默的叹了口气,宋宁不慌不忙的向着人头攒头的小街巷走去。那地方站满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看热闹的人,乌央乌央的。其中以上了年纪
的人居多,五十多岁的大叔大爷们是主力。
把锻炼身体的宝贵时间浪费在看热闹上?不知道我老了是不是也会变得好奇心泛滥。
“让一让,请借光,麻烦让一让。”奋力推来挡在眼前的行人,宋宁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身材矮小的他的恶意。他就像是一叶扁舟一般,无意中闯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这群退休大爷们的推搡他完全驾驭不住,与其说他是挤过的人群,不如说他是被一群人合力推出来的!
被蹂躏一番的宋宁站在拉起来的警戒线前,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中被挤瘪的豆浆杯,随手塞给了一名站岗的警员,后者立刻脊背挺直的冲他敬了个礼:“早上好,宋队!”
“现场就在里面?”宋宁用下巴指了下警戒线后昏暗的小巷,不到两米宽、四十米长的小巷内挤满了忙忙碌碌的刑事鉴识人员,即便看不到他们一个个的表情,从他们的背影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紧张’二字。
“对。”
拍了下年轻警员的肩膀,宋宁敷衍了说了句“你辛苦了”,在那群围观看热闹的人们的质疑声浪中钻过警戒线,迈步向小巷的中间位置的走去。
凭什么我能进去?听到身后传来的质疑声,宋宁嘴角泛起淡淡的苦笑。你以为我愿意一大早上就和尸体打交道啊?谁不想在被窝里睡大觉?真的搞笑...或许你们家中没有可爱的女儿、美丽的妻子,但是我有啊!
在和忙碌的警员们不停打招呼问好的同时,宋宁已经把有些烦躁的心情整理好,调整到了工作模式。
他必须把状态调整到最好,这可是一桩凶杀案。
快走到这条小巷的中间位置时,宋宁看到了那具尸体。在照明灯光和闪光灯的包围下,这具女性的尸体白的耀眼,就仿佛是她本身就在反光一样。
女性尸体身高在一米六上下,体重在五十公斤左右。身着一条碎花长裙,米色的手拎包掉落在距离右手掌不到半米的距离,手机从包中掉落,屏幕冲下。
即便尸体是正面朝上的姿势躺在地面上,但宋宁还是不能判断出这名被害人的大致年龄。因为尸体没有脸了。
被害人的面部就像是被无数个车轮碾压过一般,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有些不贴切,应该说是变成了一团浆糊。依稀能分辨出五官的位置,但也仅此而已,鼻子眼睛嘴巴都湮
灭在了血与肉的混合物中。
宋宁无比庆幸自己只吃了一个茶叶蛋。“这也太惨了吧...”他轻声呢喃道。
“确实是太惨了。”一名拿着相机围绕着尸体不停咔咔拍照的男人搭话道,“看样子是被活活打死的。”
宋宁默默点了下头。他知道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他都只能打乱舒适生活的节奏,去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了。
究竟是哪个失心疯的混蛋下如此重的手?宋宁表情凝重的俯视着躺在小巷石板地面上的尸体。他的胃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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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对不起啊,因为我一个人的任性,让这么多的人起大早,不管你们能不能听到,这句道歉的话我可是说了啊。
嘿嘿,不知道你们看到那个臭娘们的脸时都是什么表情,一定特别精彩吧。
太专注在尸体上可会错过重要的宝物哦。看这边,往我这里看,要是你们发现了我,问我人是不是我杀的,我一定会承认的,就当是送你们的礼物。
真遗憾,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到我。
算了,看来也就这样了,回家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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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有些犯困。
虽然距离他刚刚睡
醒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但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的话语就像是具有超强的催眠能力一般,让他的上下眼皮止不住的向彼此接近。
黄粱索性翘起二郎腿,用手掌撑在额头上,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闭起眼睛小憩,任凭坐在几米外的扶手椅上的委托人自说自话。
大不了咨询费我少要一点,别二百五了,打个折,二百四吧。黄粱迷迷糊糊的在心中思忖着。
也难怪他提不起精神来。这位自己找上门来的委托人实在是有些无聊。乱七八糟的胡茬,脏兮兮的头发,一副没精打采的表情,再加上他唯唯诺诺的说话方式,都很难引起他人的好感。
如果张芷晴坐在这里的话,她一定能一眼看出这人虽然打扮的不修边幅,就像是两个月没洗澡的模样,但一身的奢侈品名牌。虽然穿在他身上有种十几块一件的地摊货的强烈既视感。
‘人靠衣服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就不起作用了。
单单是不修边幅的话,倒不至于引起黄粱的反感,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不修边幅的人。主要还是这位委托人讲述的事情实在是引发不了黄粱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