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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搬山倒海 (1 / 8)

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

不是那个传说中扎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吗?传闻她能够单凭双拳,就打得蛮荒天下的大妖真身崩碎,是剑气长城最好战的一个。

怎么变成了眼前这个生面孔的年轻男子?

只是再不敢信,这会儿也得信。

这么多剑仙坐着,由不得那个年轻人信口开河。

或者说打死不信,也得假装相信,不然真被本洲剑仙的飞剑,割了脑袋,随手丢出倒悬山,这笔仇怨,算谁的?难道还能拉帮结派,同仇敌忾,一起找剑气长城算账?别忘了,同行从来是仇家。许多渡船的生意,其实一直相互冲突。

一名皑皑洲老管事掂量一番,起身,再弯腰,缓缓道:“恭贺陈剑仙荣升隐官大人。小的,姓戴名蒿,忝为皑皑洲太羹渡船管事,修为境界更是不值一提,都怕脏了隐官大人的耳朵。晚辈斗胆说一句,今夜议事,隐官大人单独出面,已是我们天大的荣幸,隐官发话,岂敢不从?其实无须劳驾这么多剑仙前辈,晚辈愚钝且眼拙,暂时不清楚剑气长城那边战事的进展,只知道任何一位剑仙前辈,皆是天底下杀力最为巨大的巅峰强者,在倒悬山停留片刻,便要少出剑许多许多,实在可惜。”

吴虬嘴角翘起又压下。

戴蒿这一番言语,说得软话硬话皆有,开了个好头。不愧是修行路上的金丹客,生意场上的上五境。

这么多享誉一洲数洲的剑仙,与其在这边跟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贾谈买卖,不如去剑气长城出剑杀妖,更合适些,更符合剑仙气度风采。

吴虬觉得自己得念太羹渡船的这份香火情,毕竟戴蒿冒这么大风险开口言语,是在为八洲所有渡船争取利益。

若是真有剑仙暴起杀人,他吴虬肯定是要出手拦阻的。

坐在皑皑洲渡船管事对面的女子剑仙谢松,一挑眉头。

好家伙,自己负责的皑皑洲,竟然成了第一个跳出来砸场子的“问剑之人”!

陈平安一直耐心听着这位金丹境老管事说完,眼神始终望向言语绵里藏针的戴蒿,却伸手朝谢松虚按了两下,示意不打紧,小事。

陈平安朝那金丹境老管事点了点头,笑道:“戴蒿,你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咱们双方谈事,就该如此,开诚布公,直言不讳。首先,我不是剑仙,是不是剑修都两说,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猜猜看。其次,在座这些真正的剑仙,比如就坐在你戴蒿对面的谢剑仙,何时出剑,何时收剑,局外人可以苦口婆心劝,好人好心,愿意说些诚挚言语,是好事。”

这让许多原本以为年轻人要恼羞成怒、当场翻脸的渡船管事们,有些失望。

陈平安略作停顿,伸手轻轻敲击桌面,笑意不减,继续道:“但归根结底,管是管不着的,别说是我,便是咱们那位老大剑仙,也从不拘束,为何?很简单,剑仙终究是剑仙,身心飞剑皆自由,不然怎么当那四大山上难缠鬼之首,可不就是因为从来不太在意神仙钱、圣贤道理、宗门规矩之类的。”

扶摇洲山水窟瓦盆渡船的管事白溪,对面是那个本洲野修出身的剑仙谢稚。

金甲洲渡船管事对面的,是那先敬酒再上罚酒的女子剑仙宋聘。

流霞洲对面的,是蒲禾,那个将一个元婴境渡船管事拎鸡崽似的丢出春幡斋,还说要携二三好友,去与李训在祖师堂叙旧的剑仙。

这三洲渡船话事人,对于新任隐官大人的这番话,感触最深。

陈平安始终和颜悦色,好似在与熟人拉家常,道:“戴蒿,你的好意,我虽然心领了,只是这些话,换成了别洲别人来说,似乎更好。你来说,有些许的不妥当。谢剑仙两次出剑,一次毁掉了一只玉璞境妖物剑修的大道根本,一次打烂了一只寻常玉璞境妖物的全部,魂飞魄散,不留半点,至于元婴啊金丹啊,自然也都没了。所以谢剑仙已算功德圆满,不但不会返回剑气长城,反而会与你们一起离开倒悬山,返回皑皑洲。关于此事,谢剑仙难不成先前忙着与同乡叙旧畅饮,没讲?”

陈平安转头望向谢松。

谢松死死盯住那个戴蒿,说道:“讲过。估摸着是戴老神仙忘了。”

陈平安摆摆手,瞥了眼春幡斋中堂外的鹅毛大雪,说道:“没关系,这会儿就当是再讲一遍了。他乡遇同乡,多难得的事情,怎么都值得多提醒一次。”

戴蒿站了起来,就没敢坐下,估计落座了也会如坐针毡。

“站着作甚?众人皆坐,一人独站,难免有居高临下看待剑仙的嫌疑。”

陈平安敛了笑意,对那个金丹境老管事说道:“坐。”

戴蒿便立即坐下。

吴虬与邻座唐飞钱两个中土神洲的玉璞境,快速对视一眼。

看来这位新任隐官大人,很不剑仙啊。

皑皑洲南箕渡船那个身份隐蔽的玉璞境修士,江高台,年纪极大,却是年轻容貌,他的座位极其靠前,与唐飞钱相邻。他与太羹渡船戴蒿有些香火情,加上直接被剑气长城揪出来,掀开了伪装,在座商贾,哪个不是练就了火眼金睛的老狐狸,江高台都担心以后蛟龙沟的买卖,会被人从中作梗搅黄了。

这让江高台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该言语几句,不然偌大一个皑皑洲,真要被那谢松一个娘们掐住脖子不成?

江高台甚至没有起身,直接开口说道:“隐官大人,我们这些人,境界不值一提,要论打杀本事,可能所有人加在一起,两三个剑仙联袂出手,这春幡斋的客人,就要死绝了。”

谢松眯起眼,抬起一只手掌,手心轻轻摩挲着椅把手。

江高台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擅长之事,既然不是厮杀,自然也就谈不上保命,就只能是做点小本买卖,挣点辛苦钱。若是隐官大人觉得可以谈,那就好好聊,觉得不用与我们好好聊,我们为了活命,再不合适的买卖,也乖乖受着。别洲同道如何想,我也管不着,我江高台与一条破破烂烂的南箕渡船,就带个头,隐官大人只管开价,便是赔本买卖,我也做了,就当是庆祝陈剑仙晋升了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

吴虬、白溪等人,都对这江高台刮目相看了。

毫不拖泥带水。

极好。

吴虬唯一担心的,暂时反而不是那个笑里藏刀的年轻隐官,而是“自家人”的窝里横,比如有那宿怨死仇的北俱芦洲和皑皑洲。

先前春幡斋邵云岩,亲自安排一洲渡船管事聚在一座庭院,再以本洲剑仙待客,真可谓用心险恶。

北俱芦洲与皑皑洲的不对付,是举世皆知的。

皑皑洲两个渡船管事先后说话,真当北俱芦洲是死人吗?

所以一个北俱芦洲跨洲的元婴境老剑修管事,就想要立即拆这江高台的“高台”了,哪怕没有与浮萍剑湖宗主郦采喝那酒水,只要是皑皑洲的小崽子在抖搂威风,北俱芦洲就愿意对着干。

浩然天下,本就是唯有北俱芦洲赶赴倒悬山的跨洲渡船,挣钱最少!

只是老剑修在内的所有渡船管事,却都得了郦采的心声言语提醒道:“不用理会这厮,今夜议事,你们只管看戏。”

陈平安笑道:“起来说话,浩然天下最重礼数。”

年轻隐官此言一出,剑仙对面的大多数渡船管事,脸色都变了一变。

让戴蒿坐下,再让江高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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