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咳咳...”
苏哈卡出一口血,压着重剑扒在一头巨型蜈蚣的面前,用力的干咳出声。
“苏哈,苏哈....你怎么了?”
安吉拉紧张的声线发颤,努力的看着苏哈殷红的胸口,害怕的哭出声。
“没事呀,安吉拉....”
苏哈瞥了眼胸口位置处的一个小窟窿,血液从体内汩汩的冒出,浸湿他的衣服。
他努力的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无比担忧害怕的安吉拉,他抬起手,满是黏稠血液的食指轻轻的在安吉拉鼻梁上一勾,“别怕,我没事!”
“可...可你全身都是血!”
安吉拉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趴在地上匍匐到苏哈的身边,双手小心翼翼的压住苏哈的右胸腔,念动咒语,柔柔的问了句,“你一定很疼吧?”
苏哈咬着牙沉默了片刻,他扭头看向身侧巨型蜈蚣的尸骸,还有些心悸,这头蜈蚣居然一直蛰伏在他们的头顶,但好在两具尸体给了他警告,否则他和安吉拉一定会死在甬道之中。
“不疼,有你治疗不疼。”苏哈咧开嘴,低头看着无比认真的安吉拉,他笨拙的挠了挠头,任由安吉拉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安吉拉抬起头,瞅见苏哈强挤出的笑容,又很快的低下头去,避开苏哈的目光,半咬着嘴唇。
“安吉拉,你要是草原人就好了,那样我们俩个兴许会早遇到....”苏哈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撇了眼自己的狂格大剑。
俩人之间就此沉默了下去,安吉拉仰起头看着沮丧难过的苏哈,右手不自觉的抬起,食指蜷缩,有些想勾勾苏哈的鼻梁,就像对方勾她鼻梁的那样。
“还是不要当草原人,瀚都沦陷了...阿爸可能也死了...托娅、巴图大叔,他们可能都死了。”
在沉默了片刻后,苏哈撇着头去看甬道的石壁,低低的说着,“安吉拉,我保护不了任何人。你知道嘛?即使我是北陆狼主的后人,可我手中的大剑依然不敢出鞘。”
安吉拉的右手一下子就无力的放了下去,透过阴冷的光,她可以注意到苏哈闪烁的泪光,这个平时会笑,会跳的年轻人心里藏着许多伤心事,她一时间有点难过,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眼前的男人,只能呆呆的看着对方。
“安吉拉,我很没用吧...一直很没用呀,面对着巨人族的侵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苏哈歪着的头靠到了石壁上,语气弱弱的说着,像是在对自言自语般。
安吉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苏哈的话,她有些难过,在她的心里苏哈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她亲眼看到擂台上苏哈的样子,大声的喊着‘托娅’的名字。
“苏哈不是个没用的男人,在我的心里你一直很优秀呀。”
安吉拉犹豫了片刻后,她双臂伸展开,身体在紧张之中出现了颤抖,促狭的一把将苏哈抱住,像是鼓足了勇气样,温温柔柔的对着苏哈说着,“相信自己,正如我们相信你,狼主的后人不该说这样沮丧的话,北陆的族人还在等英雄的利剑出鞘,在我的心里,苏哈就是个英雄!”
“安吉拉...”
苏哈微微的楞了楞,看着忽然轻轻的将自己抱住的安吉拉,他有些恍惚,倏忽间想起自己的小女仆托娅,有些想放声大哭。
数个月的压抑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很后悔自己独自一个人活了下来,对未来也产生了动摇,也许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和莱克斯龙爵抗衡。
苏哈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很愚笨,从亚瑟导师的眼里,他知道自己的导师对于自己在斗气剑技上的领悟很失望。
“苏哈是在愧疚嘛?那不是你的错呀,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永远也救不了溺水的同伴,你不该活在自责中。”安吉拉鼓足了勇气凝视着苏哈的双眼,踟蹰的继续的说下去,“如果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我们都还未成年呢,没有人会笑话你。”
苏哈盯着安吉拉的眼睛,倔强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狠狠地瞪着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安吉拉,我很害怕!我的阿爸--狂伦主君是个英雄,也是个传奇,可他还是战死在了沙场上,伴随着沦陷的瀚都死去,而我只是头笨拙的小狼崽儿,亚瑟导师说我领悟力不够好,也不懂别人在想什么,是个笨蛋。”
苏哈轻轻的说着,语气有些柔弱,他握着狂格大剑,一股萧瑟而胆怯的气质从他神色中散发出去。
“我怕自己成不了英雄,保护不了自己的族人,辜负了阿爸的期望。”
苏哈回忆着偌大草原上纷飞的战火,他身子一个哆嗦,又是很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推开安吉拉,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了双腿膝盖间,眼眶中的泪水随着他低头一下子就流了出去。
“安吉拉,我阿爸说男子汉是不该流泪的,我真的是个没出息的男人,阿爸会失望的。狼主的后人有着傲饮寒血的豪迈,可我只是个胆怯而愚笨的斗气战士,我保护不了我的族人,只能眼铮铮的看着他们被巨人吃掉。”
安吉拉听到了苏哈压抑而小声的啜泣声,她沉默了下去,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还是哭了,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巨人吃掉,而自己却只能不顾一切的逃跑,这一定很痛苦吧。
她忽然有些怜悯平时憨笑的苏哈,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内心痛苦不堪,可却要一直隐忍着,跑到阳光下,孤独的一人拥抱背后的黑暗,笑着对身边的人说,“看,我有多乐观,你们不用担心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我的心里,苏哈就是个英雄,拥有着傲饮寒血的气魄!”安吉拉踟蹰着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搁在苏哈的头顶,指尖掠过对方的发梢,缓缓地抚摸而过,“相信自己,正如我们相信你一般,狼主的后人早晚有一天可以拔出破乱世之盾的利剑!”
苏哈听到安吉拉安慰自己的话,他抬起了头,满脸泪痕的凝视着对方,在安吉拉露出恬淡的笑容后,他的头缩进了安吉拉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英雄也会流泪,宿命里的安排,总能教会我们拔剑,苏哈需要的是时间和伙伴,而不是自责、胆怯。”
安吉拉看着怀里的苏哈,小声的说着。她压住苏哈握住剑柄的手,心里对自己轻声说道,“我会成为你的伙伴,看着你拔出破乱世之盾的利剑。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期望。”
半个时辰后,甬道中的两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向着外面昏暗的光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