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还在我床铺旁忙活的骨头,心中瞬间就升起了一丝酸楚,他在白寨无依无靠,能靠的,就只有这个姑姑,可这姑姑又是自己的杀复仇人,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恨她,但她却因生活的问题,不得不接受姑姑的抚养。
骨头是一个很有自尊的姑娘,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敢爱敢恨,这和我理念中的苗族姑娘差了很多,我一直以为,苗族姑娘大多都很温柔,没有防备心,很善良,很柔弱,但骨头不同,可能也是因为她家里的原因,她不得不坚强。
之前,老索曾告诉过我,黑寡妇一共有十六个相好,其中十五个在新婚当夜死于非命,还有一个,也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至今为止,他们连尸体都没有见到过。
我抬头看着老索,问道:“她第一任丈夫,是失踪的?”
老索点了点头,道:“是啊,他第一任丈夫,叫白宁占,和黑寡妇青梅竹马,他们两个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当然,也包括我,那个时候的黑寡妇,就是现在的骨头,敢爱敢恨,她爱阿占,但阿占的父母不同意,之后就跟着阿占离家出走,但还没走出白寨的那一条通道,就被通道内的陷阱给伤了,被抓回来后,阿占的爹妈无奈的同意了这门婚事,在结婚当夜,阿占也不知怎么的就失踪了,五年了,五年以来,黑寡妇不知嫁了多少人,可阿占的尸体,至今没能找到。
”
我狐疑的看着老索,关于白宁占的事情,他跟我说了很多,而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甚至于细节,他都说的头头是道。
“当年阿占失踪之后,阿占的爹妈就一直让人寻找阿占,甚至还把黑寡妇给关了起来,说她是她们家的灾星,阿占娶了这个女人,才失踪的,我问过黑寡妇,她说阿占在新婚当夜还和她****,可当她一醒过来,阿占就不见了,我检查过出寨子的通道,也没有被人损坏过的痕迹,当年,那个山洞是被碎石封住的,如果没有青壮年的帮忙,那些碎石不可能搬开,所以,我们一直都觉得,阿占还在寨子里面。”老索坐在我木屋的椅子上,缓缓的说道。
白宁占……他是黑寡妇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失踪,而黑寡妇嫁了那么多个男人,这些男人都在新婚当夜死于非命,那那具被摆放在黑寡妇床底下的骸骨呢?又是谁的?他,会不会就是黑寡妇的第一任丈夫,白宁占?
我在走出黑寡妇家之前,曾经在族长的特许之下检查过黑寡妇的尸体和那床铺底下的骸骨,当然,黑寡妇的残肢,也都是我从墙上拿下来的,别看那些白寨的壮汉在压着我的时候生龙活虎,当族长发话,让他们将黑寡妇的尸体弄下来的时候,愣是没有一个喘气的。
我仔细的检查过黑寡妇的残肢切面,非常平稳,像是用一把极其锋
利的刀子,直接砍断的,就连骨头都非常平整,而在黑寡妇的房间里面,她的四肢,躯干,头颅,脾肺肾肝我都找到的,可却唯独没有找到那颗心脏。
我没有将我检查到的这些东西告诉老索,因为这个村子是完全封闭的,外人进村,就算走过那个山洞,也不可能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山寨,所以,杀死黑寡妇的凶手,应该就在这个山寨里面,就连老索都不能排除嫌疑。
这可能是我的职业习惯,当案件发生的时候,我会怀疑和死者有关的一切人员,这个山寨里面排除小孩,一共有五十三个人,而这五十三个人,大多都是和黑寡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民,他们的家离黑寡妇的这个小木屋也都只需要几步路就可以了。
“哎,我还没问你呢,怎么黑寡妇一死,你就整个人都变了,问这问那的……刚刚我看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怕黑寡妇的尸体啊。”老索抬头看了我一眼,此时,骨头正好转了过来,和我四目相视。
还好我机灵,想也没想,当即说道:“哦,可能是我的职业原因吧,我是个法医,虽然一年之前才毕业,但在这一年里面,我见过的尸体恶心的多了去了,这黑寡妇的尸体……也不算恐怖,一看这里发生了命案,我也就忍不住上去检查了。”
老索听罢,缓缓的点了点头:“是这样啊,哎,其实我们寨子里面死个人,也都
是正常的,我们不属于外界,外界也没有资格来管我们,所以,黑寡妇的事情,也就不要追究了吧,毕竟……”
我眉目微皱,听了这话,还没等老索说完,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老索,或许你们的理念和我不一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黑寡妇万一真的是被别人杀死的,那么这个杀人凶手今天能杀死黑寡妇,明天就能杀死另外的村民包括你和骨头,不为黑寡妇,为了你们山寨里面的居民,我们也要把凶手抓出来,而不是就此作罢。”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我最讨厌,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看得特别淡,只要不是关系到自己生命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那一种人。
我失去过我爷爷,也失去过林白,失去他们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天崩地裂,恨不得跟他们一起去死,我是那种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黑寡妇和我素不相识,只不过在进村的时候看过她一眼,看到她的尸首,我第一反应就是难受,看到一条原本鲜活的生命失去在我面前的难受,而不是这件事情就此作罢的冷漠。
我把老索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并不希望,他成为这种我最讨厌的人。
“你够了,你不过就只是一个外族人,知道点什么,总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会送你出山寨,至于傻子和你妹妹的事情,我会和包打听说,大不了,这赏金我就
不要了。”阿索抬头看着我,互不相让的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用字表达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可同时,我也在想,老索为什么要阻止我调查黑寡妇的事情,难道他知道是谁动的手?
老索走后,骨头慢慢的走到了我的身边,双手持平的靠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以为索纳司就不难受么?这里的人,不管是谁,都是跟着我们一起长大的啊,我姑姑虽然平日里面作风不检点,但说到底,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是和她一起生活的,寨子里面的某些人,本就有出寨去外面看看的想法,这突然之间,姑姑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你以为这些寨子里面的人会怎么想?不如,我们就让这阵风波平息,让白寨,恢复往日的生机?”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叹气说道:“骨头,你考虑的我都懂,可那是一条人命,我们每一个人都该尊重,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姑姑就白死了吗?我们明明知道,你姑姑是遭他人杀害,也不给她一个交代吗?你们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
骨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头,我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勉强的笑道:“骨头,你是一个好姑娘,我答应你,等你姑姑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带着你出去,然后我们就结婚,生宝宝,以后你想要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回来看看,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