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真是格外的大,牧舒远先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此处分前后两个屋子,外面空间用来处理政务,里面还有一个带床榻的小休息室,被人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可见路沧洲是常在这里留宿的。
外屋四面墙,三面都被铺满了柜,从上到下,所有的加在一起估计有几万册,其规模真是不容小觑。
来到案前,牧舒远坐了下来,发现上面还摆着本他写到一半的奏折,应该是要呈给皇上过目的,所以字迹异常工整,字体是蝇头小楷,不得不承认,陆侯爷法真是十分漂亮,足以见得他在笔墨上是下了功夫的。
但在奏折旁边,还摆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一看,怎么还有点眼熟?这本册子和桌案上其他包装精美的籍一对比,竟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而且页脚已经卷边,足见已不知被翻阅了几百遍。
牧舒远不禁好奇起来,是什么、什么内容,值得路沧洲这样不知厌倦的反复观看?
她拿起来细瞧,发现封面上的名因为磨损严重,实在很难辨认了,但借着光,仍是隐隐约约可以识别出大致的轮廓。她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名……东、游、列、国、记。
天!她马上反应过来,陆沧洲就是通过这本发现她踪迹的,没想到,已经被他翻阅成这副样子,可这本有那么好看吗?她怎么不知道?
放下册后,随即又看到桌角放着一叠厚厚的宣纸,还露出一个孩子的小脑袋,是陆沧洲画的画吗?她竟不知道他还会画画,牧舒远凑过去看看……咦?怎么画上的孩子那么像甜甜呢?
她赶紧把那叠纸拿到面前,一张一张翻过去,前几张画的还不怎么好,所以她才没马上认出是谁,但后面就越画越好了,每一张都惟妙惟肖,有甜甜笑的样子、玩耍的样子,玩皮球的样子,还有一张嘴巴和衣襟都挂满了污渍,她委屈巴巴的咧着小嘴儿,嘟着两个胖胖的小脸蛋,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看见画里生动娇憨的女儿,竟一下勾起了她的思念之情,分开多日,不知道小家伙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同样想她?
再后面几张,画的居然是她!牧舒远难以置信的接连翻下去,有她骑马的样子,有她在庄子耕地的样子,还有她喂红枣吃苹果的样子,甚至连睡觉、记账的样子都有。她和女儿所有画像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张,按他离开牧场的日子算,那岂不是每天都要画一张?
最后一张,是三个人的合象,有陆沧洲、有女儿、也有她。女儿被他俩夹在中间,小胳膊搂在两人脖子上,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开心、又那么的幸福。
牧舒远知道,这应该是他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画面,也是他所向往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手指在三张快乐的笑脸上抚摸一遍,牧舒远起先是笑着的,但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陆沧洲是中午时分回来的,进门就直奔牧舒远院落,然后欢欢喜喜递给她几个盒子,“都是冠春园的糕点,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就让伙计每样都装了一盒。”
“你怎么知道的?”牧舒远接过,打开一包,拿了几块桃花酥递给巧心,让她回房去吃,然后自己拿起一块杏仁膏品尝。嗯!入口即化,口感回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不禁欢喜的眯起了眼。
“岳父岳母提过,我就记住了。”路沧洲被石磊服侍着换掉朝服,坐到牧舒远旁边,看她吃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今日上朝,可有探听出什么消息吗?”
“嗯,早朝后,皇上特我把和宰相都叫到内殿,说下月初六是先皇诞辰,不宜广开杀戮,牧府的事,定在庆典之后问斩,并且把仪式前后所有宫中及城里的守卫都交给了我。”
“下月初六,那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随后她又悄悄嘀咕一句,“那时间应该够了吧……”
“够了!”路沧洲马上接话,“这几天,我会借机调回布置在附近郡县的精兵,营救那日,宰相若敢从中阻挠,我就可以第一时间派兵围困他,先拖几个时辰,到时候你们一出关,他也鞭长莫及了。”
哎!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啊。牧舒远笑笑,看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还有坚定刚毅的面庞,好像曾经那个神采奕奕、英姿勃发的路沧洲又回来了。
“只是你那样的话,不是公然和宰相那边闹翻了?到时候你爹也会为难吧。”牧舒远放下糕点,面露难色。
“我说过,宰相一派的覆灭是大势所趋,如果一直跟随错误的方向走下去,那自己也必将走向灭亡,我想爹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救牧家的同时……我也是在救陆家,更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皇上看在眼里,也就明白我陆家的衷心了。”
“嗯”,牧舒远点点头,“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有危险的啊,你身上还有伤,我是有点担心。”
远儿担心他?路沧洲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心中的暖意就瞬间涨大了数倍,饱胀的像要冲破胸膛一样。
他抬手,轻轻蹭掉她嘴角的糕点屑,脸上表情是那样满足,“没事,远儿不必挂心,只要你和岳父岳母能安全出去就好,宰相忌惮我手里有兵,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就在这时,石川、石磊敲门进来,恭敬提醒,“侯爷,您该回房换药了。”
“嗯。”路沧洲站起身,低头对牧舒远道,“那我先回去换药了,等一会儿叫人来唤你,我们一起去中厅吃午饭。”
牧舒远抿抿嘴,转头对石川、石磊吩咐,“去把换药的东西都拿这来,我帮侯爷换。”
“这……”陆沧洲一怔,“远儿,还是别了,你一定看不了……”
“行了”牧舒远打断他,“没什么看不了,我也是习武之人,多血腥场面没见过?你先脱了衣服到床上坐好。
石磊两人赶紧出去拿东西,心想夫人难得主动要伺候侯爷一回,过这村可没这个甸了,他们几个可得帮侯爷把握住机会。
路沧洲站在床边,反倒成为扭扭捏捏那一方了,牧舒远却坦然自若,还走过来问,“需要我帮你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