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泰听高平公主说起这事,忍不住一愣,说:“公主不知道吗?这桩婚事,我并未同意。”
那日他已经同皇帝说明,他无意于高平公主,也并不急着娶妻。搬出的自然又是那套局势未稳的道理。
皇帝很诧异,也问到南阳私宅的事情。宇泰无奈失笑:“那时候至尊初到关中,公主也尚年幼,闹到长安来同我说想要有池塘和假山的宅子。也是臣下事先没有安排好,便将一座故友送的旧宅赠与了公主。”
元宝炬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朕看高平非常心仪丞相,丞相当真不愿意吗?”
宇泰说:“婚姻乃是宇泰个人的事情,目下时局动荡,臣下想保持足够的警醒。此时涉足婚姻……”他笑了一下,“高平公主绝世无双惊为天人,只怕臣下如玄德甘露寺娶亲一般,丧了意气,不思进取。那就深负皇恩了。”
大道理说得道貌岸然一套一套的,皇帝也哑口无言。
没办法呀,谁让他的阿盈只准他宠她一个,娶她一个呢?
“什么?”永星听了微惊,脸也抬了起来,惊愕地看着他。方才的那一抹羞色已不见踪影,只有震惊写满了一张美艳无双的脸。
宇泰有些尴尬,说:“我并未同意这桩婚事,大约是在腊月二十前后已经同至尊说明了……想是至尊近日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告知公主。”
“为什么……”永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底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
本是满心欢喜地趁着宫宴偷偷跑来看一看未来的夫婿,谁想竟被当面拒绝。一盆凉水泼下来,直泼得钻心刺骨的凉。
在宫城里被千般呵护万般宠爱长大的女孩,被心仪的男子如此当面拒绝,一下子尊严扫地,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宇泰见她又羞愤又尴尬,泫然欲泣,酒也醒了大半,此时唯恐被别人见了不清不楚,若是传出话去更是解释不清,连忙转身就走。
“丞相!”永星看着宇泰仓皇逃窜的背影,气得一跺脚。难道她这样花容月貌的公主还委屈了他不成?他凭什么不娶?!
永星越想越气,直奔回宫殿,扯了衣服,踩了钗环,将一众宫婢大骂一顿解恨。
宇泰回到大厅,装作无事,又和众人饮了一斛酒,这才借说过量,离开了皇宫。
外面寒风呼呼,马车里却暖如阳春。在这氤氲着香气的温暖中,宇泰逐渐酒劲上头,昏昏欲睡。
一直到马车停下,车下响起了一众婢仆迎接的声音,他才猛然惊醒,见已到了丞相府的门口,便对着外面说:“去郎府。”
“丞相,你今晚喝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早阿冉会来拜年的。”莫那娄在车下说。
“无妨,孤去看看她。”他醉意醺然,昏昏沉沉,脑子里却记挂着,不知道冉盈一个人这除夕是怎么过的,会不会一个人太冷清了。小孩子家家的,不会一个人躲在房里想着她阿兄哭鼻子吧?
众人拗不过他,马车只好又折回郎府门口。宇泰下车来一看,大门紧闭,只有两个卫兵在把门。
“长史睡了?”他问。
两个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人说:“没有。”
这两人表情奇奇怪怪的,那家伙不会真躲在里面哭吧?宇泰推开门。
门刚一开,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接一阵的笑声。
他不禁哼了一声。瞧瞧她这德性,亏他心心念念惦记着她,她倒是在家玩得开心,闹到这会儿还不睡。
他信步走进去,远远地,见一堆人凑在一起房的地上不知道玩什么,一会儿,又哄笑成一团。
刘武在那边大叫:“我赢了!我终于赢了一回!”
他走过去,众人一见他来了,纷纷站起身:“丞相。”
“这大过年的,郎府门口如何连个灯笼也不点?”他问,顺便四下里扫了两眼。好嘛,除了门口那两个,这宅子里的侍卫婢女一个不少,都在这儿蹲着呢。
费连迟连忙说:“今天下午本来是打算要为新年装扮一下,可长史大人说不必了,说有那个精力不如好好玩游戏。”
冉盈有些心虚,怕宇泰不高兴。没错,她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见费连迟这么轻易就出卖了自己,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哼!”宇泰冷笑一声,“所以你们就从下午玩到现在?”
这贪玩的小家伙!
他环视了一下屋子,房的一角放着三个广口壶,每只壶里都插着几支箭,地上还凌乱地躺着几支。众人面前地上摆了两只碗,倒扣在地上,大概是在玩射覆。
刘武笑着说:“阿冉先是要玩投壶,结果我们几个都玩不过她,都不愿再跟她玩了,于是她又提议玩射覆,纯靠运气,我们这才好不容易赢了几局。”
费连迟接口说:“阿冉哪是个女子?那投壶玩得比男人还好!我真没见过玩得这样好的,回回能中,真是神了!再也不想跟她玩投壶了!”
宇泰身后的莫那娄笑着说:“我们跟着丞相在宫里当差,冷风吹得呼呼的,鼻涕都要冻出来了。你们在这里倒是玩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