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摔倒的时候,乔小苗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也没人关注她的动静。
头顶湛蓝的天高远着,淡白的云闲荡着,乌鸦从天上划过,鼎沸的人声变得很远很远,世界似乎都被隔绝了出去。
直到一个个竞赛者的脚步从她身边掠过,塑胶跑道的味道冲入鼻腔,她才又重新回过神来。
她脑子里浮出一句话——扶朕起来,朕还能跑!
对,她才跑了几十米,她还能跑。
当然现实没人来扶乔小苗。
撑着双手直起身,她靠着自己的力量,曲腿用力重新站立。
被绊倒的脚腕倒不疼,但是被地面擦破的小腿和膝盖皮肤,有些热辣辣地痒。
她根本没在意,眼睛只追着那些跑远的身影,再次跑动。
因为摔倒,她获得了些许喘息的机会,再次跑上路,不适感也稍稍消失了些。
大部队在领先她小半圈的跑道上,她迈动双腿稍稍加速,向她们跑过去。
也许是受气氛影响,乔小苗也起了一丁点的竞争之心;又也许只是被“不想成为最后一名而受人侧目”这种想法驱使,她加速过后的脚步就没再慢下来。
她一直跑,一直跑,呼吸变得混乱也没管,就这样超过了一个对手,两个对手,超过了窈窕匀称的柳霏,跑完了大半圈。
还、还剩几十米、就能跑完第一圈啦!
脑中的意识如此提醒着她。
但由于方才发力过猛,如今她腿上的重量越积越沉,如浇了铁灌了铅,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沉重得令她再也迈不开脚步。
呼吸早就变得短促不畅,喉头甚至冒出了血气。
为什么脚步再也快不起来、动不了了?!
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措,乔小苗眼看着先前超过的对手一个个又从她身边跑过,一个接一个,直至把她甩到最后一位。
场外的加油声不是给她的,喝彩声不是给她的。
她拖着沉甸甸的腿拖过第一圈,跑入第二圈。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来参加这个比赛。
还剩下一圈,跑道的长度长得令人绝望,视线也渐渐变得朦胧。
乔小苗都不知道她怎么还能跑下去,也许仅仅是靠着“跑都跑了这么多不跑完就亏了”,这个念头支撑下去。
等第一名跑到终点的时候,她还剩下大半圈。
长长的跑道看不到尽头,一路骄阳照在她头顶,明晃晃的,让人头晕目眩。她意识都快模糊了。
所有选手都抵达了终点,只剩她。
喝彩欢庆声不再入她耳,对她的指点嬉笑声也不再如她耳。
她意识恍惚到连丢脸难堪这件事都忘了,只形单影只地慢跑着。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计时的体育老师是第二个为她加油的人:“还剩十米了!加油跑!”
最后几乎是拖着冗赘的身体踩进终点线,孤独地完成了整个赛程。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停,然后就向休息处的草场上一瘫,闭着眼,动也没有力气动,像死了一样,只剩剧烈的喘息。
混沌的头脑好一会才又恢复清醒。
再睁眼,头顶一片空阔的天。
诶,蓝天蓝。
白云白。
长跑真是个孤独的过程啊。
她闻着鼻间的血腥味,模糊地想。
“乔小苗!怎么是你来参加比赛?!”
……咦,班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