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陷入生死时速的何曾光, 陈巧娘就悠闲多了,先前趁着他吃饭的功夫,她已绕着地里走了一圈, 惊讶地发现,男人这回真没偷懒,也没磨洋工,而是实实在在地在干活!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开了五分地的荒。
她喜上眉梢, 恨不得问丈夫,那鬼大爷姓甚名谁,真想给它立个牌位, 好好拜拜。
还未等她开口, 就见刚吃完饭的丈夫火速放下碗筷,一抹嘴巴,又下了地,一副辛劳的模样,她很是欣慰地点点头, 拎起菜篮子,走回了家。
孩子他爹自干他的活,她家里也还有活计要忙呢, 粮食不多了, 等明日结了现钱, 还要去买一些回来。
突然想起来可以找人帮忙开荒的何曾光直起身来,发现四下早已无人,只得狠狠一跺脚, 乖乖埋头苦干。
这日几近午夜, 何曾光才摸黑回到家中, 他哭天抹泪地举着手中新挣得二百,决定明天就去一趟十里外的消业寺,找那里的得道高僧帮忙做场法事,将那看不见的鬼老爷请出去。
被他哭声吵醒的何月茗走到厨房一看,今天晚饭时,自母亲处,姐弟俩都知道了发生在父亲身上的“奇遇”,他看着父亲身边的钱袋子,别有深意地说:“能悄无声息就给二百的鬼,神通肯定不小。得道高僧就算愿意出手,恐怕也要不少银子吧?我可听说,富贵人家一场普通超度的法事,都得二十两银。”
何曾光哭声一顿,顺着儿子的眼神,看了眼钱袋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说得也是,二百钱,对他们这样的小民而言,是笔不菲的进项,可送去给得道高僧,恐怕请人家喝杯茶都不够的,人家肯定瞧不上。
“那可怎么办呐!”何曾光气急败坏,这两天他可把这辈子的力气都完了!现在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看样子那鬼东西还没走呢,明天起来极有可能还会让他去干活,他可怎么吃得消!
何月茗耸耸肩:“我还小呢,我怎么知道。”便回到房中。
房门一关,他就忍不住窃笑起来。
何月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歹收敛些,他这两日也是吃了苦头的。”
“这怎么就算吃苦了?”何月茗底气十足地反驳:“他有娘苦么?往年咱们家的地,不都是娘一个人这样收拾过来的?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更别说,娘吃苦受罪,还不是为了养活他和姐姐?
那男人呢?两天挣回来的钱,死死攥在手里,一钱都不给家里人。
还指望他心疼?
他跟娘一样,恨不得那只看不见的鬼老爷多待几天,甚至可能的话,最好一辈子长长久久地呆下去!
何月香轻叹了口气,放弃劝说弟弟,只道:“好了,夜深了,快睡觉。”
话落便翻了个身,朝里睡了。
何月茗爬到自己的小床上,他看着姐姐消瘦的背影,忽地说:“姐,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等我长大了,能挣钱了,我就要为你攒一副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还未睡着的何月香听得清清楚楚,俏脸微红,却嗤笑出声。
“你才多大呀,就讲这些嫁人不嫁人的,也不害臊!快睡,比起姐姐的婚事,你最该放心思的,还是读上的事。”
“姐姐放心,我省得的。”说起读,何月茗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有着独特的光芒。“姐,这两天夫子讲的我都听明白了,他们之前学的我也会了,如今,我是私塾里识字最多的学生。”
何月香被说得也激动起来,翻回身,惊喜地看着他:“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何月茗得意地回答。
“那敢情好。”何月香高兴地说。
姐弟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到陈巧娘伺候着何曾光睡下,出来倒水,听到他们房中的说话声,忍不住敲了门窗提醒:“夜都深了,没什么要紧事就明天醒来再说,快睡。”
二人这才停住,双双进入梦乡。
——
【一日之计在于晨,宿主快起床工作!】
穿脑魔音再度响起,何曾光的内心是崩溃而又绝望的。
【发布任务:开荒三分地。完成任务之后,可获得两百铜板的奖励,假如失败,将触发天雷一道!】
一样的任务,一致的奖励与惩罚。
何曾光不带一丝感情地推醒了身侧的陈巧娘,后者只消看一眼他的脸色,便清楚了原委。
“还在呐?我去做饭。”
何曾光一脸木然地起床洗漱、吃完早饭、扛起锄头,迈着沉重无比的步伐,怀揣着满心的痛苦,前往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