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赏琴会的是一个中年灰袍男子,齐舒瞧着样貌生的周正,一身正气。给人的印象倒是个不错的,说话口齿清楚简洁明了,齐舒听得明白,知道这赏琴会大约会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首先会请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为此次赏琴会致辞,然后有琴伎表演,再次会举行个琴技比拼,摘得头名的人可以亲手使用供在桌上的绿绮琴抚一曲。曲毕,这赏琴会也就结束了。
可惜,她今天没有带自己的琴,不然也想上去争一争,说不定也是有机会触碰到绿绮琴的。
墨竹看出了齐舒有些向往的样子,试探性的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也想参与吗?要不奴婢这就回府去取琴?”
听到这话,齐舒有些心动,她确实是想参与的,但是又怕来回折腾的墨竹劳累,也不想麻烦她,一时就有些踌躇不定。
看出了她的顾虑,绿橘失笑道:“没事的小姐,马车就在街外等着,又不远,很快就回来。”
如此,齐舒点了点头,示意麻烦她跑一趟了。
墨竹嘱咐绿橘好好照看好齐舒,然后转身从人堆里钻出去,很快就没影了。
此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到了台前,面目慈祥和蔼,大肚微腆,颇具有点喜感。说的一番话也是十分的圆滑有趣,听起来丝毫不觉枯燥难耐。
齐舒其实很喜欢类似这种比她年长说话又幽默风趣的人,总觉得他们体味人情世故、尝过酸甜苦辣、有自己的充满智慧的为人处世的方法,最最难得的就是那份沉淀下来的淡然感觉,齐舒真的很欣赏这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场的谁认出了齐舒,还是怎么的,有人过来直接将齐舒给请到琴笙里面去了。
特意寻了一处坐处,绿橘站在齐舒的身侧,侍从上了壶茶,还摆上了两碟点心,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已经坐了三个人了,齐舒刚好是第四个。只不过另外三个人齐舒都不认识罢了。
无巧不成,齐舒旁边的桌子坐着的竟然是上次赏桃花见到高大人家的女儿高若琪,还有费丞相家的女儿费慈安。
暗叹了一声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眸光流转齐舒看到对上她们的眼光的时候,浅浅的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而高若琪则是干脆的移开了眼睛,就差跺脚冷哼了,而费慈安则是略略抬高了下巴冷淡疏离,当作对方不存在的样子似的。
齐舒也不恼,反正她也不是来看她们的。目光移向那供桌上放着的绿绮琴,有些想往,不知道当手碰上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受。
忽而,琴伎抱着各自的乐器走上了台前,齐舒正襟危坐将自己游离的神色给拉了回来,然后认真的观看琴伎的表演。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这《梅花三弄》真心不错,原是东晋人所奏的笛曲,现在改成了琴曲倒是别有风味。节奏规整,适宜合奏,全曲表现了梅花高洁、傲雪凌霜的品性,倒是一首好曲子,真真不错。
耐心等待表演完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又走到了台前,看样子是要对刚刚的表演以及接下来的环节稍微过渡一下,顺便说明接下来琴技比拼的具体规则。
但是这个时候墨竹应该才刚刚到府,应该还没折返回来,取琴恐怕是要有些来不及了,齐舒不由得有些担心,说实话她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环节,只怪她自己打听的不仔细,想来参加的人早早就打听清楚要自带琴来了。
店家准备了一个签筒,里面有多少支签还不清楚,会依照参加琴技表演的人数来订,那个中年男子宣布,想要参加且自备了琴的人可以去坐在靠近右边门那里的生去登记,齐舒看过去,那个生正好在磨墨,面前仅供一人使用的桌案上放着红色的纸,应该就是登记的人了,眼看着费慈安和高若琪她们两个起身慢悠悠的朝着生走去,跟齐舒同坐一桌的女子也有大胆起身去参加的,不多时便是排起了队。看样子想要触碰那张绿绮琴的人还真不少。
但是那个中年男子也说过了,如果是弹的不好的,他们会酌情打断并且将人轰出去,来这里献技之人必定是对自己的琴技极为自信之人,否则这被人轰赶出去,这脸面可就丢光了。
齐舒探头看了看外面,墨竹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排队的一个接一个减少,等下就要结束了,要不,还是不参加了吧?
高若琪和费慈安报完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过齐舒的时候眼里的挑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费慈安的嘴角则依然是噙着冷笑,似乎是极为不屑。
又过了一会儿,前去那个生面前报名的人悉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样子是没有其他人了。
中年男子见状就走到了台前,冲着面前黑压压低声私语的人群高声喊道:“还有其他人想要一抚绿绮琴的吗?”众人皆是抬起了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逡巡了周围一遍,然后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齐舒估摸着墨竹应当是赶不回来了,轻轻摇了摇头,天意如此,不必强求。
这时,外面拥簇的人群忽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身着白衣身段窈窕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面上蒙了层白纱,看不清真容,身后跟着一位高大的男子。
齐舒对上她那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觉得有些熟悉,身后那位男子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不对!是她!暮春酒馆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