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心性太过傲气的少年人并不吃何所求这套激将法,在小院门外叫嚣着明日就将何所求辞退:“反正还有两个老东西,少你一个又不会怎么样,我爹娘肯定是听我的!”
旁边的两个小院虽没有什么动静,单凭这小少爷的嗓门也该引起二人的注意了,既然是少东家,不见面也就没有必要起冲突,何所求更是如此:“随你。”说完悠然自在地躺在房顶上。
岂料小少爷见她这般全然不在乎,一股子邪火往身上冒,走到院门口提脚就要踹。
何所求又施展了个小法术,那小少爷怎么踹都像是踢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可门怎么就是不开。
那小少爷气得又是跺脚又是破口大骂,最后愣是不服气地坐在地上抹鼻涕、掉眼泪。
何所求一合衣裳:“天晚了,回去睡觉吧。”也不顾外面胡作非为的小少爷,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待到第二日清晨,房家夫妇为三位师父引见小公子,这几人才真正见了面。
昨夜里的事情,何所求并未特意向房家夫妇提及,倒是房家夫妇不知是有意还是客气地询问三人睡得是否安稳。
何所求等三人心照不宣地看向一边在父母身边尚且有些乖戾的男孩儿,纷纷点头,多谢房家夫妇的照顾。
“三位师父客气了,既然住下了,那要舒适才好呢,有什么短缺的或是喜欢的,吩咐下人去买就是了。”房夫人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将他往前推了一步,“来,冀儿见过三位师父。”
少年眼睛环顾形态各异的三个人,最终背着父母恶狠狠地剜了眼何所求:“见过三位师父。”
何所求撇撇嘴,觉着这少年人实在不好对付,又想着自己尚且还未从师父门下走出去就成了别人的师父,多少有些荒谬,觉得颇为好笑。
房冀显然并不打算在父母面前收敛起来,对着三人道:“三位师父,师门、境界,父亲母亲已经全然告诉我了。我对三位自然也是尊敬得很,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我既拜了三位为师,定然是要向三位讨教的,那各位如何授课、教授些什么,以及三位如何称呼?谁先谁后、谁大谁小,这些怎么说呢?”
照常理来说,一个徒弟只会跟随一个师父学习,然而房家作为大户人家,思虑周全,面前这三人各有千秋,遂都请了回来,倒真没想过论资排辈的事情,如今被学生本人提出来了,房家父母只觉得考虑不周、有些冒犯了,不过这些日后追究倒不如现在断绝了才好。
常德远看看观眼观心、默然不语的何所求,再看看身边那位境界最高的、样子也最符合仙人相貌的前辈耿晁,伸手请他说话。
耿晁见他手势,花白的胡须颤抖:“贵公子已然十来岁,但尚未入门,所学我等三人都可教习。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三人术业有专攻,以灵根之分进行授课,每人上中下三旬各十日,每月月初计划好各自课业,如何?”
根本没有打算的常德远、何所求纷纷点头,房家夫妇也没有不同意的。
“至于我们三人之中谁大谁小的问题,若公子有心,那便以年龄排序即可,我最大、常兄弟次之,何姑娘比公子大不了几岁。如若不肯,那便是以姓称之即可。”耿晁言辞清晰,并不避讳三人位次之事,常、何二人也不会与前辈争论先后,一一应下,无视房冀的挑拨。
房冀在耿晁的话中察觉出了些不寻常:“她比我只大几岁?”
“是了,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何姑娘天赋异禀,小公子羡慕也是不必的,本就起步晚,若心思还不放在正当之处,即便是再好的灵根、在纯粹的根骨那也是无济于事的。”耿晁回答。
莫名其妙被当了教训人的筏子,何所求也并未不悦,低着头忍住笑意,圆道:“相信小公子稍加勤勉,学有所成也是指日可待。”
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的房家夫妇深觉耿晁言之有理,对着儿子耳提面命:“听见没有,以后要跟着三个师父好好学,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千辛万苦给你找来的这些人。”
好在房冀尚有些孝心,没当着父母的面对三人言辞、行为过激,不过也有些不太乐意:“我知道了,我定然好好学。”
“不错,要和你几个哥哥姐姐一样,为父就很放心了。”
今日不过是见上一面,也未曾打算开始。房家父母带着儿子回到自己房内又是一顿嘱咐、一顿哄,将这个有些别扭的孩子给安抚好,这才肯放他出去。
耿晁、常德远、何所求三人聚在一处,将这月的时间以及教习内容给分分好后,又各自散去,临走之时,何所求顿下脚步:“多谢前辈帮我出气。”
老者笑道:“我与止水有些交情,倒也不只是为你。”
何所求狡黠一笑:“日后我回宗门定然要向宗主提起前辈。”
耿晁挥手叫她先行离去了。
常德远站在门外等她:“你这做派的确像个大门派出身的,不像是那天那个疯子,有些名家风范啊。”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吗。总不能因一个无知小儿的几句话就翻脸吧,你不也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房家说给我买炉子、买草药是一刻不停就叫人去了,我在这儿可比在山上安静多了,稳当当地练我的丹,再也不用怕被谁的蛇、虫给咬到了,别提多开心了。”
一旦熟悉起来,常德远便说个不停,与何所求抱怨自己的师兄弟几个就他不愿意碰那些个软绵绵的东西,也就他自己制药胜过制毒,不得已从山上跑下来寻找个清净地方修行。
听着何所求便想起了那日与自己交手的女孩儿,不谈那些个白花花的蛊虫,那两条缠在她手腕上的长虫倒有些意思,她便问道:“你说的那些灵宠从何而来?买还是自己从小养?”
“自然是从小养的多,我师妹专门养蛇,山上专门有个蛇窟,将三四十条蛇放进去,用药刺激它们互相撕咬,谁能活到最后便拿来当宠物,剩下的全都剁碎了,要么做成蛇生、要么做了蛇羹。哎呦喂,你问这个做什么?”
本打算问询灵宠之事的何所求也被他这番话说到心里凉到脚底,僵硬笑道:“我也没问你这个啊。”
而后两人各自分手,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
一月之中,何所求有二十日都在休息,自然高兴,趁着无事的时候在无戒城到处乱逛,有些时候也会陪着常德远去买些草药,好不自在。
等到何所求应当教学的下半旬的时候,她自然收敛起心性。
第一日教学,何所求先同房冀说明:“与我一道,唯有一样,莫要太过犟嘴。”
“如若你说的不对,我也不能说吗?” 在耿晁、常德远那处二十日也大概也知道了他们的路数,没得到太多约束的房冀对何所求也并不客气,见了面既不叫“师父”,还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