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音心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滴。
刚才最后那句话她本来是依着礼数习惯性说出口的,没想到张氏反应这么激烈。
自从知道自己体弱,需要常年喝药,身子稍有劳累就会头晕眩目,浑身无力后,她只想快些恢复与正常人一样。
不想每天喝苦药,不想被这具多走几步路都不行的身子拖累。
却没留意自己也是眼前这人的女儿,有时儿女受苦比母亲自己受苦还要难受,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女。
“母亲,我记住了。”她满脸虔诚地瞧着张氏,第一次真正有了一种她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外人的感觉,重重点头。
——
沈明博很快便在福顺客栈收到了盛弘砚留给他的口信。
恰好这几日他找到了刘谨与黑市之间的关联,立马与他约定了见面时间。
蔺音心从学堂去沈府的路上顺便去了趟琉云阁,收到留信:
“明日巳时三刻,老位置,沈兄会来。”
翌日。
沈明博缓缓品着杯中茶,眼睛却时不时往窗外的街道上瞥。
他与盛弘砚聚于茶楼,此时正在等着蔺音心。
“来了!”
甘洛最先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盛弘砚立刻起身,沈明博也跟着起身张望:
“哪呢?我怎么没瞧见,哪个女孩?”
盛弘砚默然一笑,仍下楼去迎她,进来后,沈明博跟着愣了一下。
眼前这是个......与盛弘砚一样清秀俊逸的小哥吗?
蔺音心亦愣了一下,尽管在来的路上想象了无数次与二叔见面的场景,此刻见到他本人,她仍无法做到神色如常。
沈明博今日的打扮不像上一次那么随性,因为要见自己好奇已久的小姑娘,他特意穿着正式了些。
两人沉默对视,气氛忽然有些凝滞,蔺音心端详了他许久,猛地笑出了声。
二叔这身打扮,既不像他往日那般玉树临风,又不似做过伪装后的放荡不羁。
反而有些教先生的气质,越瞧越像学堂里成日训诫学生的呆板老夫子。
沈明博这才从她的笑声中听出是小姑娘的声音,不禁跟着她一起笑,起身上前迎她。
“若不是阿宣站在你旁边,我定然以为姑娘走错了房间,怎么一身男子打扮?”
蔺音心满怀感慨地朝沈明博行了晚辈应行的一礼,出声道:
“清竹问二叔安,二叔一切可好?”
只这一句说罢,霎时热泪盈眶。
本是在盛弘砚面前随口说出自己的本名,没曾想竟因他这层关系,得以在二叔面前第一次报出真名。
就算他不认得自己,她私心亦觉得满足了。
“在外时作男子装束,行事方便,亦不会被无赖宵小当成好欺负的女子盯上,若是遇着做歹事的人,还可以上前揍他一顿,事后他绝想不到是女子所为。”
这一切都是二叔前世说与她的话。
她自听过后便一直记在心上,后来一直养成了习惯,车马上总爱备一套男装,外出时亦以男子身份示人。
再见二叔,他竟反过来问她为何身着男装,令蔺音心恍然生出一种如梦之意。
是啊,重生一世,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还可以听他说话,与他相谈。
不是做梦又是什么?
蔺音心将二叔曾经与她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言语间眉睫轻颤,眼中还窝着闪烁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