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雨丝转瞬便倾泻如注,屋外的雨声传至屋内,更添晁风心中烦忧。此时的他双手按住绿月舟的双臂,半个身子压在绿月舟的双腿上。唯独一条绿油油的大尾巴不在晁风的控制之下,愤怒地狂甩不止。满是鳞片的粗大尾巴屡次扫过他的脸,留下几道渗血的刮痕,许是鳞片上的特殊液体所致,晁风的脸此刻似火燎一般痛着,令他苦不堪言。
“真是难整,原本只是路过此处,没成想遇上了麻烦。”
若不是跟踪那名家仆,晁风也不会到这院里来,更不会撞见怪兽一般的绿月舟正要对院里的侍女痛下杀手。
“瞧着他像是阴惑境,不知是驭还是烛。也不知那女子逃出去找救兵没有。”晁风的手臂感到一阵酸痛,但他仍不愿借灵力化兽形。
“还不知道若生如何了,换了从前,若是我在此处暴露身份逃走就好,可他要如何自处。”
身下的人挣扎得越发激烈,晁风心想该找个法子将他敲晕才行。晁风艰难地腾出一只脚来,勾起身后的一把椅子,用手接住椅子狠狠敲在绿月舟的背后。
晁风后退一步,丢掉手里那张椅子的残躯,等待绿月舟做出反应。
绿月舟嘶吼一声,转过身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晁风。他的脸即将完成蜕变,只剩下左侧小半张脸还能看出人的模样。
被椅子重重砸了那么一下之后,绿月舟似乎被勾起了某种斗志,脑袋两边展开扇形的鳍,随他发出低吼不停抖动来宣泄不满。绿月舟试图扑向晁风,却被两手手腕上的镣铐限制了自由,晁风想起闯入屋内时,绿月舟的身体一半是人另一半才是怪物,那镣铐或许就是他还保有人性时,自己给自己戴上的。
“可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呢?”晁风看着绿月舟的脸,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无法更进一步的绿月舟,张开大嘴,从喉咙里吐出一颗水球来,用尾巴一甩,击中水球散出一朵水花。晁风扬起胳膊遮住眼睛,水花溅在他的皮质护腕上,竟燎出一个洞来,晁风赶紧后退一步。
“这家伙……”晁风正四处寻找一件趁手的武器,瞧见绿月舟奋力拉扯手腕,他的肩膀处竟然出现了变形,手掌缩在一起即将从镣铐中探出来。“他在做什么……掰断手骨来挣脱铐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脱困只是时间问题,我得尽快把他打晕过去。”晁风瞧见窗边摆放的两个看起来很重的花瓶,于是将它们套在双拳上。
眼下绿月舟手臂脱臼,晁风看准他行动不便,扬起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一拳接一拳,绿月舟的鼻子渗出血来,尖利的牙齿也被打断几颗。晁风停下来,右拳上的瓶子裂开露出了瓶身里的拳头,晁风摆摆手将碎裂的花瓶残片甩掉。
晁风一把拎起绿月舟的衣襟,让他偏着头露出右脸。“要么清醒!要么昏迷!”晁风一拳重过一拳,捶打在绿月舟的右脸上,“昏迷!给我昏迷!”瓶身出现裂痕,晁风心想还有最后一拳了,然而最后一拳并未落下,被绿月舟挡住,一只带蹼的手狠狠捏住花瓶,用力时颤抖几分,花瓶便化作碎片。
晁风眼疾手快,拾起一片略大些的残片,将锋利处对准绿月舟的脖子,用力一划,绿月舟的咽喉处出现一道白色的痕迹。
“这皮也太硬了!”没能造成伤害,晁风丢掉残片,向屋外跑去。
三角的院落中心有一座石像,挨着石像脚边是一座半人高的假山,在院子角落还有一口大缸,看起来整个院子逼仄不已。晁风转过身看向房门边上,已经挣脱镣铐的绿月舟追了出来,他的另一手上还挂着硬生生扯断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对方只是咧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晁风,伸出舌头来舔舐脸上的雨水。大雨似乎对他很有利,让他身上的鱼鳍更加舒展,显出亮眼的色彩。晁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晁风迅速奔向假山,一脚将其踢飞出去正对绿月舟的面门。绿月舟双手接住假山抛向身后,尾巴将其劈成两半。晁风见状,来到石像身后。
“对不住了!”晁风双掌用力推倒石像,撞上了正向他冲来的绿月舟,足有三人高的石像倒下来,绿月舟只能双掌支撑片刻,还是被石像压倒,双腿受困无法拔出,侧压的尾巴还在奋力摆动挣扎。
绿月舟仍然被压在石像下,只是石像在他的痛苦挣扎中,被他狂甩的尾巴击碎为数块。晁风向前一步,踩在碎块上,凑近观察绿月舟的面容。
晁风心想:“如此攻击,瞧着好像有些成效,小少爷的脸上的鳞片竟消散了一半之多。所幸,他只是阴惑驭的等级,但也有接近破识境的能力,不容小觑。”
晁风瞧绿月舟双目紧闭,好像放弃了挣扎,用脚在石块上踩了踩,见他仍没有反应,便转过身去说:“既然昏过去了,这里便不必待了,我还是先走好了。”
晁风故意放慢脚步,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果然身后突然传来铁链声,晁风迅速转身躲过,长长的铁链从他的眼前横劈过去,重重击打在墙壁上,落下一个凹痕。绿月舟从碎石堆下站起来,仍挂在他手腕上的铁链成了他的武器。
绿月舟再次发起攻势,扬起手上的铁链,竖劈下来。晁风侧身躲过,却被逼向了角落,还未找到逃脱方向,铁链再次袭来,晁风跃起躲避,铁链落在他身后的大缸上,缸体劈成两半,蓄积的雨水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水洼。
绿月舟欲收回铁链,被晁风猛地一把抓住,两人互不相让,但晁风明显占据上风,让绿月舟不得不快速释放左手,甩动挣脱的铁链攻击晁风。
晁风不愿放手,只得竖起手臂抵挡绿月舟的攻击,铁链在晁风的臂上缠绕几圈,反被绿月舟扥住,无法反击。晁风索性将另一只手中拽着的铁链,一同缠在被困的手臂上,晁风拽着铁链后移一步,甩手用力一扥,对面的绿月舟两只手被他拉拢在一处,在他用力将铁链砸向地面时,绿月舟赶忙吐出数个水球,企图溶解手上的铁链。
晁风收短铁链,尝试着将绿月舟朝自己拉近,可绿月舟再次收紧骨头,想使用脱臼或者碎骨的方式摆脱铁链束缚。晁风快步向前,一脚踩在铁链上,让绿月舟踉跄跌倒,却在下一刻,见他以长长的尾巴拍击地面将自身弹起,并扫起地上的石像碎块掷向晁风。
晁风甩动手臂上的铁链抵挡碎石攻击,他望着手臂上的铁链,心里有了法子,把绿月舟当做中心,绕着他飞檐走壁,同时躲避绿月舟口中喷射的液体攻击。
万幸大雨滂沱,使得绿月舟瞄准喷射变得困难,待他反应过来,身上的铁链越缠越多,挣扎无果愤怒的仰天长啸。原来是晁风在铁链上施了延长术,铁链胡乱纠缠在绿月舟的身上,已经找不到首尾。晁风的目的达到,露出尖利的爪猛地抓烂手臂上的铁链。
不幸大雨滂沱,绿月舟的皮肤因雨水浸润湿滑,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扭动起来,在紧紧缠绕的铁链之间,竟能左右转动身体,晁风看出他的企图,而晁风也无法阻止瓢泼大雨,所能探寻的气味也因大雨而变得稀薄,晁风犹豫再三,还是释放出灵识,感应到一股热潮从北面正向此处院落而来,想来也许是逃出去的侍女叫来的援助。
罢了,只能期望在他们赶来之前,我能将眼前这家伙打倒了。
绿月舟周身的锁链逐渐松懈,发出当啷声响。晁风低头闭上双眼,缓缓释放体内兽灵,双臂逐渐膨胀,并冒出褐色短毛,他的双腿一同粗壮起来,唯有身躯没有改变。“如此就够了,还是不要完全变化身形了。”待四肢强壮,晁风收住灵力不再使身体发生变化,厚重的双掌在地面摩擦一番当做热身,晁风举目看向绿月舟,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警告他切勿轻举妄动。
绿月舟此时柔弱无骨似蛇一样,从层层捆绑的铁链中滑出,他倒在地上仰着脑袋盯着晁风,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危险的蛇信子似的。
晁风猛地起跳,趁绿月舟还未恢复站立,扑在他身上,双手掐住绿月舟的颈部,使出全身力气压制他的身体,就像捕鱼人刚刚打捞起一条凶猛海鲨后迫不及待剖开海鲨肚子似的,晁风用力拉扯绿月舟后背上的鱼鳍,顿时鲜血飞溅,绿月舟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偏过头来带着憎恶斜视晁风。
在晁风看来,似乎去掉了绿月舟身上带有鱼类特征的鱼鳞、鱼鳍,可怜的小少爷就会恢复原貌从这一场可怖的变化中苏醒过来,可他这般直白又粗鲁的做法,却只能让绿月舟反抗的更加激烈。
绿月舟扁而长的鱼尾在左右摇摆间,冒出几根尖利的骨刺,在晁风试图撕扯掉他腹部两侧的鱼鳍时,他趁机扬起尾巴,用力刺向晁风的后背,骨刺扎在晁风身上,并留在他的背上,一瞬间的疼痛稍纵即逝,晁风并未放在心上,仍旧专心处理眼前的“大鱼”。绿月舟见状,再次以骨刺侵扰晁风。
突如其来的目眩,让晁风意识到自己的掉以轻心,他摇晃脑袋试图恢复清醒,却忽视了在他背上以及腰侧扎着的数根骨刺带来的非比寻常的毒性。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晁风赶忙从绿月舟的身上站起来,拔掉身上一部分骨刺,摇摇晃晃地走向门边。 绿月舟的双腿已经恢复,靠着双臂支撑,他站起来甩动肩膀,将双臂连接,抬起双手用力扭动脖子,让颈部被晁风重击而错节的骨头复位,可能颈部的一截骨头被挫伤仍不能恢复,绿月舟的脑袋仍歪斜着,让他看上去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