榣凰轻手轻脚的帮坐在藤椅上的抚荒将那护住双目的布条系上。从知道抚荒并无大碍之后，脑海中那存了许久的疑问便又一连串的冒了出来。她犹豫着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问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榣凰的心事，抚荒忽然开口道，“想问什么。”
“海下的空间还有那些骇人东西的出现似乎有点奇怪。鸣蛇不属于凤栖大陆，却出现在凤栖大陆的海岸我想不明白。”
“地下空间与大陆不同，所藏之物不会按照认知划分。”
榣凰闻言一愣，“地下空间？神君你是说像这样的空间并不仅仅是存在于海域之下，我们的大陆下方也有？”
“嗯。”
“那这些地下空间是如何形成的呢？”
“分层。”抚荒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似乎是在机械的回答。
榣凰盯着抚荒看了许久，并不能猜出他这两个字的含义，又怕再揪着这个问题问下去抚荒会厌烦，于是另起一问道，“我听师傅说每隔一段时间凶邪就会爆发一次，看起来十分有规律。所以这些凶邪之气究竟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源源不绝？”
整个抚仙山就只有榣凰和抚荒，若是他们两个默不作声，便能清楚听到山上生灵发出的没一丝声响。榣凰见抚荒沉默，心想自己的问题或许是太过没缘由。毕竟凶邪之气和仙灵之气一样，存在的时间无从考究，而身为神君虽说是修炼了数十万年甚至更久，但也不会久到知晓天地气息的来源。
正当榣凰想要略过这个问题之时，抚荒却开了口。
“混沌之时生阴阳，天地间诸事相对，一盛一衰。”
“神君的意思是两者共同诞生，因为仙灵之气繁盛，凶邪之气低弱，所以使我们忽略了两者是相生相克？”抚荒的话并不难理解，但是榣凰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安，“那照这么说仙灵之气滋养生灵，凶邪之气也会滋养凶邪之物，那……他们的表现是不是就不是只有侵蚀生灵这么简单了？”
“嗯。”
“那为什么我没有见过那些与我们不同的凶邪之物，只见到了被侵蚀的生灵呢？”
“还小。”抚荒说着站起身，榣凰下意识扶住抚荒的手臂，跟着他的脚步向茅屋走去。
“还小？什么还小？谁还小？”
“你。”
“我？”她小？榣凰嘴角微微一抽。好像跟身旁这个不知道究竟修炼了多少年具体多少岁的神君比起来，她的确还小，而且是非常小。
“那神君你身经百战是不是见过不少怪物？”
“嗯。”
抚荒应了一声，却忽然顿住脚步。接着榣凰便感觉到背后忽然袭来锐利的劲风，还未待她反应便被抚荒抬手打散。
来者接近的悄无声息，榣凰本能的将手臂的肌肉绷紧转身便想要反击，却被抚荒的手扣住手腕。
看清袭击的‘人’之后榣凰微微一怔，“悯……悯妖老师？”
悯妖的视线落在了抚荒与榣凰接触的手上，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戾气。榣凰瞬间识趣的将手缩回去。上课之时她就觉得悯妖有些喜怒无常，所以学生们都出奇的老实认真。悯妖之前与抚荒的对话她还记忆犹新，依这位老师的性子，刚才那一击保不齐就是给她来下马威的，毕竟她可以算的上是整个凤栖仙院唯一获得接近凌荒神君殊荣的散灵。确实很着人妒忌，尤其还是爱慕神君的女人。
“抚仙山不是从来都不允许除掌首以外的散灵接近吗？”悯妖带着媚气的双目微微眯起，言语间带了一丝讽刺，“怎么，凌荒神君是给这个小丫头开了后门吗？”
榣凰闻言皱了皱眉，也不知怎的，她平常没少听这种口气的话却从未动怒，但是这言语带到抚荒身上却让她颇有些不舒服。
“悯妖老师，您误会了，是我之前不小心被凶邪侵体，神君受师傅所托才将我留下祛除凶邪。并不存在什么开后门。”榣凰的语气依旧恭敬，脸上却半分笑容都没有。
悯妖并未理会榣凰，只是下一刻便身形一闪来到抚荒面前，冷然道，“凰鸟之身，五术全修而已。抚荒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有救世之能吧。”
抚荒依旧未开口，只是周身的气息却发生几丝细微的变动，榣凰察觉出一丝冷意，那冰冷的感觉极其危险，极具威压。
“毛都未长齐的雏鸟，你认为凭她自己能争得过那些老家伙？”悯妖扫了榣凰一眼继续道，“还是说，你认为，凭她自己能争得过那些凤凰部族的天之骄子？”
“我在，她能。”仅仅四个字，抚荒的语气极淡却不容反驳，也不容质疑。
榣凰闻言愣住，刚刚悯妖的话显然是讥讽她毫无根基靠山。尽管她是凤栖仙院的弟子，但是出了仙院的大门她的命就只能靠她自己，即便是裘灵都不能插手试炼争斗之事。可是抚荒刚才的话显然就是告诉眼前的悯妖，他便是她的靠山。
“你……”悯妖的脸色骤然阴沉，“你就这般护着她！就因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是。”
榣凰算是头一遭领略到抚荒这话虽不多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明明眼前的悯妖已经怒发冲冠恨不得将她扔出抚仙山。只是可惜了抚荒看不到，所以更加不会在意。
悯妖咬牙沉默半晌，逐渐平复心绪道，“既然是神君你选中的人，那我就拭目以待。不过你别忘了，你自己的事更需要尽快解决，不然她恐怕也不能得此殊荣让你有机会为她撑腰。”
榣凰见抚荒似乎并不想继续争吵，转身就要向屋内走，于是赶忙上前将手递上去道，“神君，小心台阶。”
咣当！
榣凰在后脚进屋的刹那，身后的门便毫不留情的关上，带起一阵凉风。她看了看抚荒的脸，那张亘古不变的苍白脸颊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她看不出他的情绪，便头透过小窗向外看去，却看到了悯妖神情中忽然流露出来的落寞和不甘。
她又转头看向抚荒，微微蹙眉，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