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杏将玉指放在绛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
李长庚大笑着快步走去,牵起她的手,道:“红杏,你怎么在这儿?”
李红杏瞪了他一眼,朝后看了看,那些内门弟子正盯着她俩瞧呢,便立马摔开他的手,娇怒道:“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这般轻狂浪荡?”
李长庚也不生气,只望着她笑,道:“李红杏,你知道吗,我很担忧你。”
李红杏“呸”了一声,放下帷帽上的白纱,细声道:“谁和你打情骂俏,说正事吧!我无意间听师姐们说起,李家庄被灭族的事情,也不知真假,便乔装打扮,瞒着师父从洗心池下了山。刚好打听到,第二批去李家庄调查的队伍今早出发,故而早早就到这里等候。李长庚,你莫要拦阻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李家庄见爹爹一面的,无论怎样,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李长庚不敢造次,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臂,柔声道:“我又怎会拦你呢,我就是要去李家长调查此事的前因后果,幸好碰见了你。假如你孤身前往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向族长交待?”
李红杏抽噎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也不枉费我爹爹的一片用意了!”
这时候,石台上又有十几位门内弟子,御着飞剑赶来。其中,尤以一位玄袍中年男子的剑光最盛,金灿灿的,约有两三丈长,如流星般落在石台上。
那中年男子踏上石台,收了剑光,瞧了瞧边上的两人,轻轻咳嗽一声,便提步向那群蓝衣弟子走去。
那些内门弟子一见到这中年男子,立马起身躬立,齐声道:“左护法好!”
左浩然冷峻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淡淡道:“诸弟子不必多礼,略微等一等,等人齐了再出发!”
“是!”众弟子应道,复自行散开。又过了半个时辰,最后一位大腹便便的青年男子达到石台后,众人才齐整地站在石台上,李长庚和李红杏也赫然在列,全都面向中央的那个巨大的蓝色光球。
左浩然负手在最前方踱步,望着站在后面服色迥异的二人,沉吟半晌,才道:“我们此次前往李家庄,主要探查齐紫英、吴亭云两位执事的下落,无须和敌人缠斗,一打听到二人的落脚处就回山复命。吴执事曾飞剑传说,李家庄的惨案和夜郎魔国脱不了干系,诸位须小心行事,不可鲁莽!”
“夜郎魔国!”
“魔人!”
光听到这两个词,有些胆小的弟子便吓得面无血色。
“黔灵剑宗的两位执事下落不明,更别说那些内门弟子了。”
“据说,半月前前往李家庄调查的三十六人,无一人回山,想必尸骨都不存在,大概被魔人吃了,那些魔头最喜欢吃人肉!”
李长庚竖耳倾听这些弟子的窃窃私语,心中也有些胆寒,不由看向身旁的李红杏。李红杏则是轻轻抓住他的手臂,细长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诸位接下这次门派任务,想必都是为了丰厚的报酬。所谓富贵险中求,说不定这趟行程就藏有莫大机缘。事不宜迟,出发吧,各位!”左浩然袖袍一挥,袖中一道金光射出,化为一口飞剑,其右脚轻点地面,飘在金色飞剑上,潇洒不已的冲向那个蓝色光球。
只见那光球上的景色如一幅画卷般揭起,露出外面瓢泼大雨的灰色天空,剑光迅速,载着左浩然闪电般去往外面世界。
众弟子见状,也各将飞剑祭起,接二连三的冲向光球外的世界。
李红杏因初初踏入玉田境,还不能长时间御剑飞行,现下也无趁手的飞行法宝,便和李长庚同乘一条符船。她被叶芝仙看管甚严,不常下山,也未曾到乾元宫内领取内门弟子的法宝,懵懵懂懂的。
李长庚站在石台中央,那挂在腰间的青色玉牌,透出一缕缕淡青色的光芒,汇入到那巨型蓝色光球中。眨眼间,光球之上,一幅繁华市集的画卷被缓缓揭开,露出了外面的天色。
李长庚和李红杏坐在黑色符船的船舱中,门窗关好后,才以念力驱动符船,缓缓穿过蓝色光球,进入到外面的世界。
雀卵大的雨点打在船篷上,发出啪啪的脆响。此刻,天上乌云如潮水涌动,雷声轰轰隆隆,天色阴沉得吓人,呼啸的狂风将这小小符船吹得嘎吱作响。
李红杏虽然修行天分奇高,然少谙世事,对于打雷下雨的这种吓人的天象,内心甚是恐惧,加之符船摇摆不定,更是战兢兢的。她将帷帽取下,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在李长庚的怀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害怕地望着舷窗外的景象。
李长庚见雷雨迫人,便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件青色长袍搭在她背上,以御寒气。
狂风骤雨下,天空中升起了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只有睁睛细瞧,才能看见雨雾之中,如芝麻粒大小的点点剑光。即便是修真者,在天地伟力面前,又是如此微不足道。
“我担心爹爹和娘亲,他们……他们恐怕已遭魔人的毒手。昨晚爹爹托梦给我,让我在山上好好修炼,千万别回家……”李红杏偎在他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不会的,你爹娘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李长庚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家庄灭族的消息是假的。
“我……我不想活了,我心里好难受,李长庚。”李红杏突然伏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她从小未曾离开过家乡,才与爹娘分离不到半月,就突闻此噩耗。几日来,人身如在梦境中,茶饭不思,只在夜深人静时悄声流泪,将睡床的枕头都浸湿了。
她整个人缩在李长庚怀中,身上烫得不行,全身冷得发抖,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李长庚暗道不好,忙将她放躺怀中,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粒金乌丹捏碎,放入玉碗中用灵泉水和匀。他半扶起李红杏,连喂了三次,才喝完玉碗中灵丹。
喝完药后,李红杏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大手,靠在李长庚的大腿上沉沉睡去。
他把长袍仔细盖在她身上,见她脸上有了血色,才宽下心来。
符船的舷窗上白茫茫的,暴雨兀自下个不停,霹雳一声接着一声炸响,狂风不断摇晃着这只小舟。
李红杏居然睡得很安稳,只是眉头紧紧蹙着,有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李长庚紧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摩挲,她的右手手掌上,新长了不少茧子,那是经常握剑所致。想到她平时一定刻苦用功,不禁对她又爱又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