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看着狼狈不堪的周良,他在面对如此处境的时候神情平静,好像已经算到会有人来救他。
“在下佩服,先生受了这般劫难,却依旧保持着君子的风度,难怪能在三皇子府潜伏多年。”
周良在额间脏乱的头发拨到脑后,淡淡笑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陈柏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在下陈柏,受贾老板所托,前来营救先生。”
“在下来晚了,让先生受罪了。”
周良已经许久不在江南,他印象中并没有陈柏这号人,自然对他多了几分防备。
“今日多谢陈老弟相救,周良感激不尽,陈老弟日后若是有何用得着周某的地方,周某必定倾力相助。”
陈柏听到此言,看着他笑道:“我营救先生,也是存了一份私心的,先生手中有我需要的东西。”
周良有些惊讶他的直言,摊开手道:“老朽如今一副残躯,连容身之所都没有,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陈老弟能看上的,莫不是陈老弟看上了老朽这条贱命。”
陈柏忽视掉他言语间的调侃意味,道:“我自幼身体不好,有心悸的毛病,曾看过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大夫曾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如今我靠着续命的丹药苦苦支撑这副身体,但也已是心力交瘁。听闻鬼医的徒弟如今在先生手中,先生能否容许我与她一见,让她为我医治一番。”
周良闻言,脸色黑了下来。
西凤在他身边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西凤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的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更不会有人知道西凤曾是鬼医的徒弟。
陈柏看了他一眼,温和说道:“先生不必惊讶,此事先生确实瞒得密不透风,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听说三皇子常年向陛下进献增寿的丹药,鬼医曾致力于炼丹,三皇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便是先生,所以在下才大胆猜测鬼医的徒弟一定在先生身边。”
“先生尽可放心,此事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我只是身子不好,想要保命而已,并无其他意图。”
陈柏的这番话自然是瞎编的,前世他虽然死了,但魂魄四处游荡。
这才知道宣武帝之所以突发恶疾而死,便是周良进献的丹药,虽然让人精力充沛,但同时也说到底也不过是强行催动人身体自身的极限,短时间内可以让人看上去健壮许多,但服用多了,身体损耗过大,最终精力衰竭而死。
若是这丹药真能增加人的寿命,那为何鬼医自己不服用。
周良先是一惊,而后淡淡笑道:“陈老弟既然助我脱困,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要帮忙的,只是我将她安置在了其他地方,如今我的腿极需要医治,你能否帮我。”
陈柏有些为难道:“我也知道先生这腿再也不能耽搁下去,只是你突然失踪,三皇子的人一定也会料到你会医治腿伤,他的人一定守在医馆门口,我们的人一旦去找大夫,届时不仅是先生,连我这里怕是都会暴露。”
周良也知道此时出去找大夫无异于自投罗网,他看向陈柏道:“那老弟能否找人替我打些热水,我这身上实在太过邋遢,我想好好洗洗。”
这个要求陈柏自然是会满足的,他命人去准备热水,吩咐人好好服侍周良。
周良躺在温热的水桶中,看着自己那双早已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双眸锋利如勾。
李然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然够绝情。
他替他卖命这些年,事事为他着想,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他竟然不管不顾将他的双腿打断。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还想登上皇位,简直是妄想。
只是可惜,他潜伏在他身边这么久,那份铁矿图终究还是没有得手。
如今失了这个机会,要想再靠近李然,绝不可能了。
只是他这双腿,还是要尽快医治才是。
如今他不能出城,没有他出面,西凤也入不了城,他要找谁才能将这腿上的伤治好。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恐怕如今这城中也只有他才能为自己治病而不引起人怀疑了。
周良心中有了主意,但对陈柏的怀疑却一点都不少。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陈柏倒是挺厉害的,三皇子府那种地方他竟然可以塞了女人进去。
那个女人救他的时候带着面巾,他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但从那女子的身段和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神便能看出,陈柏在这女人身上应当是下了功夫的。
他将那女子送到李然身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这个陈柏认识贾老板,也只是他自己在说,他如今见不到贾老板,无法证实此事。
但如今他这个情况,想要走出房门都难,若是他不依了陈柏,他还如何能走出京城,回到江南去。
可若要那人帮忙,就必然会泄露西凤的行踪,也罢,如今他自身都难保,西凤他怕是也保不住了。
只是他不甘心啊,那颗他亲自培养起来的棋子,他怎么就这么给了旁人。
周良看着自己身上青紫交加的淤伤,心里对李然的恨意又多了几分,他不仅打断自己的双腿,为了让他说出幕后之人和他们的目的,还每日对他非打即骂,他这一身的狼狈都是拜李然所赐。
等周良洗完澡,收拾妥当从屋内出来。
陈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轮椅,命人将他安置在上面。
“我能为先生做的也只有这些,刚才我的人去外面打听了一圈,京城的各个医馆门口都有人暗中守着,就连进去买药都要被询问一番。”
“凡是购买跌打损伤药的都会被人跟踪,您这腿怕是暂时治不了。”
周良却神秘笑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不是医馆里的大夫,麻烦您派人将我送去那里。”
陈柏想了想,惊诧问道:“先生可有十足的把握,若此人信不过,届时泄露了行踪,先生若是再被三皇子抓回去,怕是命都难保,若想再救您出来,绝无可能!”
周良信心十足地道:“我手中有此人的把柄,他是个太医,三皇子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去找太医治伤,陈老弟,劳烦你准备一顶软轿,再派几个人给我。”
陈柏闻言,面露赞赏之色:“先生果然是高人,我这就去安排。”
一刻钟过后,一顶不起眼的青色软轿从尚衣阁的后院离开,冒着浓郁的夜色穿梭在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