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苑这边,蒋岱正在苦口婆心地给商水云母女两个摆道理,“你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的碗,凡事要量力而行,你不能什么都跟别人比,要是比嫁妆,谁能比得过皇家公主们?那你不是没有那个命嘛!”
蒋清柔泪盈于睫,一脸委屈地开口道:“爹爹这话……是在笑话我的出身不好吗?”
蒋岱被噎住了。
他是她的亲爹,怎么可能会笑话她的出身不好?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想了想,他再次耐心地开口道:“柔儿,爹爹没有那个意思,爹爹只是不希望你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咱家什么能耐,你也看到了,给你置办了嫁妆之后,剩下的也就勉强够给你大哥置办聘礼,还有给你妹妹置办来年的嫁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二哥在近日里也定亲了,爹爹连他的聘礼都不一定能凑齐,更别提后面还有你弟弟清晨。你总不能为了给你自己长脸,让这一大家子的日子都不过了吧?”
“可妹妹的婚期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吗?”蒋清柔有些急了,她的话脱口而出,“等我出嫁后,再慢慢给她攒不行吗?”
蒋岱听到她这样说,顿时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柔儿,你这话说得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你妹妹没有定下婚期,那是因为顾安域现在不在京城,等他回来后自然马上要提到日程上,最晚也不会越过明年。你以为爹爹有多大能耐,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再给你妹妹挣来一份嫁妆?若是到时候凑不齐,你就打算让你妹妹这样灰溜溜地嫁给顾安域吗?因为这桩亲事,已经有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了,你是嫌别人笑她笑得还不够多吗?”
“可是……”蒋清柔还想继续辩解,被她的亲娘急忙给拉住了。
商水云笑着打圆场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占你妹妹的嫁妆呀!都是你爹爹的女儿,亏待了哪个他都会心疼的。”
蒋岱闻言,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他看着一脸委屈的大女儿,轻声叹气道:“柔儿,你和你妹妹的嫁妆,爹爹提前好些年就开始攒了,不管价值几何,多少也是爹爹对你们的一点心意。就像你娘刚才说的,都是爹爹的骨肉,亏待了哪一个都不行。”
就是之前他没有升起想要弥补小女儿的心思,他也没想过要短了她的嫁
妆。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不至于在这一点上去落人口舌。
商水云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忙开口赔笑道:“岱郎不要生气,柔儿是一时着急才说错话的,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出身低微,嫁到卫国公府日子会不好过,并不是想要抢妹妹的嫁妆。”
蒋岱听了,也忍不住有些叹息,“这桩亲事不是你自己千方百计争取来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又开始畏缩不前了呢?”
蒋清柔有些赌气地开口道:“我就知道,爹爹还是记恨我抢了妹妹的亲事,可这也不是我想抢就能抢得到的啊!且不说顾世子的心意,难道圣上赐婚也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左右的吗?”
蒋岱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桩亲事不是柔儿能左右的,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只是回想起圣旨到的那一天,小女儿站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说着——父亲,我很高兴。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别扭,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那个时候她的眼角还含着泪水?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这个当爹爹的实在太不称职了,才会让小女儿如此委曲求全的。
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
决心,“柔儿,嫁妆的事情你不用再说了,爹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爹爹,爹爹总得顾一下其他儿女,尤其是你妹妹,你与她交换了亲事才得了一个好夫君,你更应该多心疼她几分才是。”
蒋清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让她去心疼那个蒋清漓……爹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怕大风闪了自己的舌头吗?
商水云怕女儿又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忙抢在前头开口道:“你爹爹说的是,都是自家孩子,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了。只是……柔儿毕竟是高嫁,我没能给她一个好出身已经是对不住她了,若连嫁人这一天都不能给她几分体面,我这个当娘亲的会心痛得睡不着觉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但岱郎的难处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不为难你,我只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给我的那些商铺、田产之类的,我若是贴补给柔儿,不知道可不可以?”
蒋岱微蹙了眉头,“全部给了柔儿,那晨儿不会说你偏心吗?”
商水云柔声道:“晨儿现在还小,等他娶亲至少还有几年时间,我再慢慢给他攒……再说,不是还有岱郎你
这个做爹爹的嘛!你难道还能亏待了自己的亲儿子?”
那倒不会。
只是他给的毕竟是做爹的给的,难道你当娘亲的一点也不给儿子准备吗?
蒋岱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算了,若是他不同意的话,柔儿又要闹个没完没了的,先熬过这一时再说吧!
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
想通了这一点,他遂开口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做主就好,不用来问我的意见。”
蒋清柔听见这话,顿时有些喜悦。
公中给的嫁妆,加上娘亲的体己,再加上外祖母和姨母、舅舅给的添箱,这全部加起来的话,虽然还比不上杨馨的,但也算差强人意了。
商水云的表情却有几分失落。
她原本是想打着清晨的名义向蒋岱要一个承诺的,毕竟他对儿子们一向很重视,就连蒋清昭和蒋清晖这两个跟他不是很亲近的儿子他都全心全意为他们打算了,更别提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清晨了。
没想到他却不肯接这个话。
看来这一次,她真的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或许也可以说,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能够理直气壮地远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