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雪自幼便与他人不同。幼时,在其他幼崽还在赖在父母怀中,为求得想要之物撒娇卖好时,秦寻雪却格外认真地对着每一个她认可的亲近之人许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可以许他们一个愿望。
秦静芷在秦寻雪还是幼崽时,陪着秦寻雪玩过小树苗的游戏,很正式地获得了幼崽雪的许愿名额。幼崽雪承诺,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她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但那时的秦静芷是骄傲的秦家嫡女,住在丞相府被金枝玉叶地养着,除了她所要的自由没有办法获得,她什么也不缺。她不相信一小团的幼崽能为她获得自由,虽然后来确实是秦寻雪助她完成了出逃,但并非她所许下的愿望,故许愿的机会她一直都没有用上,便一直被搁置着,直到现在。
秦寻雪懒散地倚着椅子,天性懒散的她只能在亲近之人面前这般放肆。闻言,秦寻雪懒懒地抬起眼皮,看起来颇为冷静和不在意,那双眼睛却满是探究,似乎在判断秦静芷的真实想法。
但秦静芷一直笑眯眯的,难以揣测心迹。旧时,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丞相府中最为娇宠的嫡女,她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故秦静芷练出一张颇为温和的笑脸,那是她天然的伪装,只需戴上这么一张假面,任谁也无法看透她。
秦寻雪似笑非笑,看起来并无什么情绪。突然她猛地拉紧了秦静芷的手,狠狠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温柔得有些阴森:“哦?姐姐居然想兑现那个愿望了?真是稀奇。说说吧,我的姐姐,你的愿望会是什么呢?”
秦静芷眨了眨眼,并不怕她这副看起来阴晴不定的模样,明明还是那张温柔似水的微笑假面,但此刻看起来有些狡黠:“我的愿望是,要阿寻以太后身份,照顾大周质子几分,并非只将其当做棋子,可否。”
秦静芷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只是挂着良善的假面,心肝和秦寻雪一般黑。她唯一一次心软是对郑蕴,从此一颗心便丢在了郑蕴身上。
秦寻雪目光沉沉,看出秦静芷今日这个愿望许出来,自然不是因为同情大周质子。秦静芷有别的算计。
秦寻雪手从秦静芷手中抽出来,与秦静芷拉开了距离,依旧靠在椅子上,脸色却冷淡了下来:“换个愿望吧姐姐,我并非不能完成这个愿望,只是不愿罢了。姐姐知道的,我会救下他只不过是因为他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加上大周质子死在大齐绝不是什么好事。姐姐,我只喜欢那张脸,不喜欢那个人。你……不至于被齐雅韵写的话本糊了脑子吧。”
秦静芷疑惑,重点落在秦寻雪最后一句话上:“什么话本?雅韵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姐姐,居然真不知道?”竟是有些怀疑秦静芷的意思。
“秦寻雪,”秦静芷嘴角一抽,险些维持不住温柔的面具,她勾起一个看起来就很虚伪的假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你忘了?我离京前你把我多年经营的情报网毁于一旦。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回京一天,就能把那些你毁掉的情报网拉起来,知道京都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当年秦寻雪明明可以收整秦静芷的情报网,但秦寻雪什么都不要,下令摧毁她的所有情报网,摆明了不愿意沾染与她有关的人和事。
秦寻雪想起这段往事,看起来好像丝毫不介意被揭底,语气依旧很冷淡:“是我错怪姐姐了,我向姐姐赔不是。”
“……雅韵向来善于利用舆论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两日我听闻她因得罪大周质子被你困在深宫。怎么,冲冠一怒为红颜?阿姐可不信。可是她编排你和大周质子了?”秦静芷一针见血,推测出了真相。
秦寻雪沉默不语,拒绝回答。
秦静芷见她这副摆烂的模样可疑地心软了几分,声音温柔得真切了一些:“阿寻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消息,不必为难。倒是阿姐许下的愿望,阿寻是应还是不应?”
作为曾经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美人 秦静芷向来傲气,她的性格其实没有看起来那般温柔似水,她想要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也要拿下。
秦寻雪同她一同长大,自然是知道那张温柔的脸下是什么狗脾气。秦静芷愿意让步在于她确实亏欠良多,但前面让步诸多条件也不过是没有踩到她的底线。她此刻不愿换一个愿望证明她寸步不让,秦寻雪盯着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好一会儿,最后突然像泄了气一般自暴自弃地开口:“答应了答应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秦静芷眉眼温柔,整个人都放松了些,她轻轻握住秦寻雪的手,察觉到秦寻雪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没有挣开,便明白秦寻雪虽然不甘心,但并未生气。
“阿寻,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害你,不必这般警惕,相信阿姐,可好?我同兄长,母亲都是真心实意对阿寻好的,你如今大抵是能理解的。阿寻,阿姐并非为难于你。”
我只是希望,大周的质子能为你带来些改变,能让你找到活着的意义。后面的话秦静芷不会说出口。秦寻雪天生反骨,知晓这些想法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知道这些话的秦寻雪只会冷笑,嘲讽她的天真。若是那么容易,她何必在宫中苟延残喘多年?
秦寻雪撇嘴,看起来不太相信秦静芷的话:“你原来也是这么说的。”当初秦静芷说着相似的话,把她推向了齐峥,要她助齐峥上位,完成她自己的计划。此后经年,秦寻雪痛苦不堪。
秦静芷无奈,也想起了那些往事,脸色微微一变,但最后她只是微笑,看起来并不在意秦寻雪的不信任:“阿寻还是跟那时一模一样啊。”嘴上说着不信任,却总是为了她的计划付出一切。
秦寻雪像是被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突然就变成生人勿进的模样,称呼也随之改变:“哀家还有政务要处理,郑夫人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了,若无其他要事,不如先行退下,回去好好歇息。”
秦静芷没有计较秦寻雪突如其来的变脸。在她眼中,比起旁人眼中阴晴不定的太后形象,此刻的秦寻雪不过是同幼崽时期一样,被戳中心事便会炸毛,会回避任何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