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找到在一旁负责监工的官吏,不解地问道:
“这些人每天这样干多长时间?”
那官吏听闻眼前此人是六皇子,忙跪下行礼,回话道:
“回六皇子,这些都是宫中为修建大兴宫选出的精壮劳力,能干得很!他们不到日出时就开始干了,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后,还能再干一个时辰呢!”
那官吏以为盛弘砚是来视察工程进度,自己说出此话定能获得一番嘉奖。
结果却见盛弘砚听完他的话后久久不语,瞧着那些工人愣神了许久。
这时,不远处忽然发出一阵惊叹,一个看着已有些年岁的男子慌忙跑来对官吏道:
“大人!不好了,李老四晕过去了!”
官吏看了一眼盛弘砚,不耐地骂道:
“晕就晕了,取点水泼醒就是,没看见六皇子在这里吗!嚷嚷什么!”
说罢一脸谄媚地回道:
“殿下不必理他们,都是些不想干活的无赖故意装出来的,回去我呵斥他们一顿!”
盛弘砚看都未看那人一眼,径直绕过他,走向那前来禀报的人:
“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那老哥赶快奔到李老四身边,几人还拥在李老四身边喂水,可他眼看着脸色越来越差,丝毫没有回转。
“金子,带速救丸没有?”
“带了!”
小金子忙取出一个棕色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喂到那人嘴里。
等了片刻,李老四缓缓睁开了眼,有了几丝精气神。
“老四,可算醒了!”
旁边众人欢呼起来,李老四却再没有力气起身,只抓着那老哥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道:
“王大哥......我怕是撑不住了。记得......把我存下的那......几吊钱拿回去,给我小儿子治病......”
说着,他声音越发弱了起来,金子悄悄和盛弘砚耳语:“不行了。”
果然,那丸药只换回他片刻清醒,李老四实在劳累,此时他嘴唇惨白,脸色愈发难看,没过多久便没了气息。
盛弘砚本以为他能活过来,却不想亲眼见到这人死去的一幕,心里酸楚异常。
不远处,工人们还在马不停蹄地干活,没人对这突发的死亡感到意外。
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受李老四嘱托的老哥眼眶带泪,可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李老四的手,微微颤抖着,重复着:
“放心,你放心。”
这一幕给盛弘砚带去极大冲击,也让他意识到兴修工程给皇家带来的是荣耀和脸面,却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而劳累甚至失去生命。
刚才太子说要再建楼宇时,盛弘砚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日李老四在烈日下死去的场景。
见燕帝没有接蔺问渠的话,盛弘砚赶忙站出道:
“父皇,儿臣以为蔺大人所说有理,修建楼宇非一朝一夕之事,若为此大费周章,反倒与父皇的初心相违背,望父皇三思。”
燕帝瞥了一眼盛弘砚,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站出来附和蔺问渠,没有答话,又将眼神看向户部尚李霖。
李霖感受到那束咄咄逼人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情知这场争论自己算是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