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两人成婚的日子近在咫尺。谢迎秋穿上娘亲去世前缝制好的水粉色的喜服，坐在屋内听着门外人声鼎沸，一时间恍如隔世。
这辈子，她还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吗？
“新娘子！怎还走神了呢，来，把这朵花别上去，你这头上太素了。”
谢迎秋抬头，杨婶慈爱的拿着手中的一朵鲜艳的红花在她头上比划着，谢迎秋腼腆地笑了笑，“好，谢谢婶子。”
谢家破旧的小院里倒也还算热闹，饭桌上两荤三素的饭菜算得上简陋，可村里人依旧捧场，坐无缺席。
乡下送礼，至亲才会送点银钱，一个村里的都是有鸡蛋拿鸡蛋，有菜拿菜，实在拿不起的，出面搭把手把喜事办妥当也是体现人情世故所在。
早些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村里还允许办私学，可没几户人家拿得起束脩，谢秀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来的孩子都细细教导了。
只是后来这位皇帝即位，不许私下办学，谢秀才一家才关了私学。
可这些年，谁家写封信，过节写个大字什么的，谢秀才从来没收过银钱。
如今村里唯一的秀才的大女儿眼看着终于出嫁了，乡里乡亲的说什么也要来搭把手的。
“快听，新娘子，你的新郎官来接你来了。”一干婶子大娘窝在谢迎秋窄小的屋里，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打趣谢迎秋。
谢迎秋抬起小脸，本就染了胭脂的脸庞此刻更是过分妖艳，通红的耳根连着脖子红成一片，把几个婶娘乐得合不拢嘴。
谢迎秋手里的裙摆紧了又紧，原本沉寂的心开始节律地跳动起来。
“来吧，新郎官，把你的新娘子接过去。”
李旭见完礼过来，在众人的推搡下来到房门口，坐着的谢迎秋也被迎起身来，转头就和门外的人对上了视线。
他穿着一身花青色的衣衫，宽肩窄腰。虽说精瘦，却也身姿挺拔，头发也拿了一根同色的布条梳理地光洁整齐，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惹眼。
对视的瞬间，谢迎秋感觉四周的人群好似变得模糊不堪，望进对方深邃的眸子里，谢迎秋恍惚间看到了那些年墙洞外的男人半头白发手捧饴糖的模样，“我...我来接你了...”
谢迎秋回过神，展颜一笑，他来接她了，如今她的手，终于可以透过墙洞光明正大地放在他手心上。今后，风雨同舟。
一通吵闹下来，已至傍晚，“谢谢各位婶娘姐姐，都快家去歇歇吧，剩下的我和小远来就好。”
送走最后几个帮厨的婶子，李旭才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又一次看向院子中间紧闭的厢房，他的...娘子...
此时李家破旧的小院里只剩下兄弟俩哼哧哼哧得搬弄着桌椅，年仅十三岁的李舟远手脚也麻利得不像话。
“哥，你快去歇着吧。”李舟远看着心不在焉的大哥，手里那盘子好几次险些没摔飞出去。就知道他这大哥估计心思全去新嫂子那儿了。
李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见着一股子热意从耳后攀爬上脸，黝黑的肤色都遮掩不住。他没应声，默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另一头房里的谢迎秋也是紧张得快把手里的帕子搅烂了，她虽然上辈子嫁过人，可那陈少爷得了脏病歪在床上根本不能人道，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经历过这事儿。
活了两辈子的人，这会儿竟坐立难安起来。
李旭推门进来时，两人相视一眼又各自别过头去，发红的耳根使得房里的空气都稀疏起来。
“你...你可洗漱过了？”谢迎秋先开口问道，她怕两人再这么僵持下去某人要着了。
李旭慌乱点头，平日里的稳重全然不见，“洗过了，你还要吃点东西吗，婶子们端进来的饭我看你没吃多少。”
谢迎秋摇摇头，李旭也终于敢把目光放在床边坐着的人身上，此时的她已经洗去脸上的胭脂，肤色在烛火照映下竟比白日还要亮眼。
小巧秀美的鼻子镶嵌在巴掌大的脸上，鼻尖更是精致可爱，一双杏眼就就这么和李旭对视着，相视半晌，又各自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歇了吧，你明早还要下地呢。”谢迎秋抬手别过鬓边的碎发，手中假意整理着婶子们早就铺好的床褥。
李旭这才跟得了特赦一样踱步过来。
乡下人家日子过的比裤腰带还紧，也不讲究新婚夜的蜡烛要点至天明这一说法，见谢迎秋整理好床铺躺好，李旭就默默吹灭了烛火。
谢迎秋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她不禁想到上辈子进陈府时，染的格外好看的红烛了整整一夜，可那会儿她却觉得浑身发凉。
身边源源不断的热源散发过来，男人离她还有半臂的距离。
谢迎秋大着胆子靠过去伸手覆住男人的腰身往外探了探，果然，这人半边身子都在床外面，不知怎的，她一下就不紧张了，轻轻牵起嘴角。
李旭被谢迎秋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呼吸也不会了。
“你...你过来些吧，中间别留缝隙，别着凉了。”
李旭唉了一声，慢慢靠过去，两只手臂挨在一起时，李旭只觉心跳声吵得他头脑发昏，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侧过身子将人一把揽进怀里。
谢迎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逼自己将僵硬的身子在他怀里软下来。
“你...你怕不怕...”
谢迎秋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出声，红着脸默默把头往他颈里靠了靠。
月上梢头，李家院里静悄悄的，只得走进他们的房门口，方能听到一道男声低沉的轻哄声和女人家断断续续的娇泣声。
谢迎秋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下的床单已经不似昨晚黏腻，明显被人换过。
她脸红成一片，轻轻翻了个身，身上不适的感觉让她轻嘶一声，昨晚男人压着她不让她逃的情形历历在目，脑子里一片全七八糟的东西，谢迎秋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
“你醒了？”随着推门声响起，男人清朗的声音跟着传来。
谢迎秋红着脸应了一声，正要费力的从被褥里爬出来，腰后就多了一双大手将她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