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和美国人,包括英国人、法国人,虽然恨不得一举击毙滕兴甫,可他们对于滕兴甫在对待他们的伤兵处理上,都赞誉有加,甚至德国人还说,滕兴甫是国人将领中最明的将军。”
“可日本人和俄国人就恰恰相反了,他们对滕兴甫可谓恨之入骨,甚至也可以说,恨不能食其肉、挫其骨。”
辜鸿铭今天来,就是想再探探张之洞的口风,他对于张之洞自立,或者是参与东南互保结盟自立一事,极为上心,开国之臣的声誉对于他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只是,既然张之洞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考虑此事,辜鸿铭也只能把他的这份心思,彻底在心中摒弃掉。
想通了这一点,辜鸿铭也就不再纠结,点点头说道。
“这件事我听说过,似乎对于俄国人和日本人,前锋军在战场上,很少抓获他们的俘虏,其中尤以日人为甚,每每尽是全数击毙于战场。”
“滕兴甫给出的说辞是,日本人和俄国人作战过于顽强,以至于前锋军很难抓获到他们的俘虏。”
辜鸿铭说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于这个说辞,日本人和俄国人现在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他们总不能说,滕兴甫是在胡说八道,他们的士兵并不顽强,也会投降吧!”
辜鸿铭的话,引得张之洞也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之洞强收住笑说道,“看来,日本和俄国这两个大清的恶人,在滕兴甫手上吃尽了苦头,他们还真需要滕兴甫这样的恶人来对付啊!”
辜鸿铭点头说,“因此,日本人和俄国人也无法拿这件事说事,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辜鸿铭微微叹口气说道,“以我估计,这是和滕兴甫忌恨日人对我大清的甲午之辱,以及日人割去台湾和琉球,还有俄国人也屡屡强占大清土地有关。”
张之洞点头说,“你说的很对,老夫也是这么看,甲午丧土失地,陪出巨额银子,确是我辈切齿之痛。”
“只不过,老夫以为你只说对了一半。”
“张之洞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另一半,应该是滕兴甫也在同时对欧美列强留有余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在向欧美列强示好。”
“向欧美列强示好!他不刚刚还在京城杀了一万多英国兵和美国兵吗?”
张之洞的话,让辜鸿铭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张之洞没有接辜鸿铭的话,而是继续顺着思路说道。
“滕兴甫的意思,不外乎是想一边让列强感到切肤之痛,一边又分化瓦解列强联盟,以便在日后的议和中,甚至在以后再同日俄交恶时,能得到这些欧美列强的帮助,这更见滕兴甫高明之处。”
张之洞站起身,走到悬挂在亭中的那幅楹联前,一边看着楹联一边说道。
“至于滕兴甫的直隶总督名头上,少了一个北洋大臣的衔职,以老夫看来,这并不是太后不肯给,而是她担心日后滕兴甫再建功勋,朝廷再无赏赐加封滕兴甫的位置了。”
张之洞接着又感慨地说道,“滕兴甫连战连捷,甚至对战当今世界各列强的联军重兵,也未尝一败,让朝廷如今不仅未能一败涂地,还有能力和洋人继续硬顶下去,仅就这份功绩,伱说说他滕兴甫是否当得起国之柱石这一称谓?”
“老夫还听说,滕兴甫起兵之初,手下只有一营他自练的兵,此后的数万人,除了少量聂功亭的残军,绝大多数都是他招揽收容的原绿营、练勇以及散掉的义和团的人。”
“不管是绿营和练勇也好,还是义和团也罢,他们直面列强联军,哪一个不是洋人手下败将,甚至许多就是一触而溃。”
“可这些人到了滕兴甫手中,竟然很快就成为一群精兵悍将,甚至能打的列强个个灰头土脸。”
“就凭这份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就不能不说,滕兴甫有御人统兵之能。”
张之洞唏嘘不已地继续说着,“滕兴甫以未至而立之年,起于微末小吏,一旦趁势而起,短短数月间,就能驱使数万强军,纵横开阖,挥洒自如,若非天纵奇才,怎可有如此作为!”
“国之柱石,用在此子身上,实属实至名归。”
张之洞似乎是在自问自答,并未想要辜鸿铭给予肯定,不等辜鸿铭回答,就又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