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禀明,我进藏龙山。”
一句落下,他便直身向外。
陈见雪陡然回神,慌忙追了两步,她压着咳疾声:“师兄不可,事关数百年前的异兽现世,背后之人定所图非小,这等大事我们应禀众仙盟处置!”
慕寒渊没有回身,身影飘忽,已在数十丈外:“我不在,一切由你决议。”
“师兄!魇兽之丝若真无解,你此去万一失陷其中——”
慕寒渊身影消散,冷月之下空留寒寂余声:
“那便失陷其中。”
云摇走在天穹倒转的黑暗中。
星海遍布在她脚下,闪烁的星砾像长河里细碎的珠贝,埋没在漫漫无垠的漆黑流沙里。
它们似乎已经沉睡了许多年,此刻却被她脚下点荡开的涟漪惊醒,于是一个个光团从河底缓缓跃起,在黑暗里,明灭不一地点缀过她走来的长路。
云摇想了很久,才记起她来了哪里。
在藏龙山杀之不尽的魇兽围困下,她重伤了无面。可惜手中的剑不是真正的“奈何”,她也不是当年的云摇,强摧的奈何一剑没能让那只血魔当场殒命。
无面借助魇兽掩护重伤逃离后,云摇灵力失控,险些再次走火入魔。
而她拼命镇压灵力暴走的结果,就是被那些压制在周身经脉内的魇丝趁乱反扑——
终于还是跌入了她自己的“七情之海”中。
七情之海,便是魇丝发威的凭借,进入七情之海,即是“入梦”。
佛家讲七情,作“喜、怒、忧、惧、爱、憎、欲”解。
云摇显然不是慕寒渊那样七情不显的圣人,这七情之海中,每一个漂浮起的光团,都代表着她记忆里牵系着她至少七情之一的一段回忆。
光团愈大,则七情愈重。
这其中,人皆以“惧”为最。
魇兽便是以魇丝诱人进入七情之海,寻得最大的那枚光团,再使人沉沦其中,至死不得醒。
由此,四百年前才有“魇兽之丝,入梦者死”的说法。
——但乾门人已尽离,藏龙山内此时只剩自己,而云摇对自己并不担心。
作为司天宫里一个闲职小仙,她不记前世,不追来生,生平最多的记忆就是看过的五花八门的话本,以及那些千年不变的三千小世界。
若是原主云摇的,那就更无所谓了。
反正又不是她的喜怒忧惧,她只是个旁观者,有什么好怕沉沦其中的?
——这也是她放心自己留在藏龙山的原因之一。
云摇这样坦然想着,走着,淡定地看旁人的走马灯一样,看着那些漂浮过身周的光团里的情景。
走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在那许多个指甲盖大小的光团里,等到了一枚巴掌大的。
“终于到了?”
云摇长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要走个一天一夜。
云摇正要将指尖落上去,忽然,就在她身前远处,黑暗里再次升起一个光团。
它比她面前这颗还要大得多,约莫有一只木盆的大小,也更耀眼些。
在出现的第一刻,那颗光团就朝着云摇飞扑而来。
云摇一惊。
那一刹那里,她心口内忽然升起莫名而难言的忧惧,几乎是本能的,她飞快向近处的那颗光团握了下去。
光团顷刻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