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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南城遗梦(一) (1 / 2)

在一处盛满黄沙与枯木生横的东北平原上,连缀着成片成片低矮的房子,密密集集、拥拥挤挤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腐烂的枯黄叶上堆满了黑色的苍蝇。而从西周八面是坚硬的石块与混合黏土夯实围起来的巍巍城墙,有种光一看起来就令人无比压抑且逼仄若是露天监狱的地界,却是十万南戎遗族近百年来唯一能够在大夏帝国境内还算得可以的栖身之所,起码能够仅靠小心谨慎便能保下一条性命活下来。

虽全族依旧为奴,限制繁衍以及那干不完的劳役和虐待,但也好过上一次的驻地。

那靠近大夏东部的晋国边境,就在哪里的罗山山谷之中近五十年的开辟军事驻地钳制晋国,将南戎一族在那瘴气与毒物的秘林中生生耗死了过半。

若不是驻地修完成功震慑晋国,南戎的王族才在那谷中自亡殆尽以示诚服之心,那大夏的帝王也不会就此宽宏大量的收手。

假模假样的徒留南戎百姓们一条本就该死的贱命,尽数向晋国东北部的边线戈壁转移,而在往后的日子里准备将其生生的困死在那围城的露天监狱里。

从限制繁衍就可以知晓其心志在亡族灭种,而这却是比起屠杀来说最仁慈的手段,时间便是处刑最霸道的利刃,连凶手也将模糊不清。

这是属于中洲四国中最强悍的大国–夏,对三百年前在西疆不毛之地突然折起孟进的异族南戎,且还身负一半巫族血脉的极端忌惮,视作一个国家的威胁,以及神临旁国的胆寒。

而所谓真真巫族血脉,不过是比人族多了分探知神与圣的力量,并无其他异样,而那些视己为天神后裔的凡人们,是因为什么而开始了后怕需要赶尽杀绝呢?而那些高高居在九重天的神明们,又是以什么心胸能够视作无物呢?

到底是神与神的立场有些冲突吧,这同凡人们争夺地盘和权利来说,应当没有什么两样,他们身后都有所依仗的力量和信仰。当然南戎的先祖们之所以逃出云梦大泽,大抵也是如此想的吧!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离开九黎山背离云梦大泽后的那个所谓外面的世界,其实都是一样,只要有欲望的地方便会有纷争有等级,即使从动物们的身上也不乏看的出来。最简单的例如那红色的蚂蚁从来不与黑色的蚂蚁生存在一处,即使客观上它们都属于同一个物种。

所以,辟出净土一方,养一族生民平安喜乐,在这个充满尘垢权嚣的人世间,从来都该是一个不得所愿的梦想。

所以,南戎的王族才会尽数折亡在那罗山之谷。

可当真是如此吗?

那身负巫族血脉的一族,不是在耍花样准备反扑吧!

中洲之人都在揣测,可当南戎王族的确在后来的百年里多方证明没有一个后人显世,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南戎该亡了。”

因为,他们优还记得发生在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南戎侵略之心疯长并吞六部蛮族,且一路东进几乎打到了蒲阳城下,那一年战火及之处,伏尸百万。

若不是军民一心抗敌,拼死反攻将其退兵,并乘胜追击一举歼灭其主力部队在南戎都城外的千殇山,如今的大夏国便不复存在,但是自始至终南戎侵略的名头,从来都不为人所详知,即使本国史也为此仅仅只默为八字:妄自尊大,侵占他国。

所以,后世只得借由首先开战者的迹象妄自揣测其从一开始便野心昭昭。

当然,自古以来,史历来只为胜者所写,千秋万世之盛名,何来为败者记载一二,而那八字所也是手下留情之举。

而如今南戎战败的结局,当属于一个活该了然。

又有何人叹其不争又怜其不辛。

言归正传,眼看南戎凋零势如破竹。

而在这本来该欣喜与祝贺的一年,大夏的帝宫里,却出了一遭祸事,备受帝王宠爱的静妃娘娘生下七皇子夏稀后,同时血崩而逝。

帝王一怒,将伺候静妃娘娘的数十侍从,全部处死,连带着处境险峻的南戎一族,也被殃及无数,那围城外的乱葬岗也多了专吃腐尸的秃鹫,一连尽是一月。

这晋国东北部边民也被那秃鹫群鸟扰得惶惶不可终日,可也因着共有南戎这个敌人,便也不了了之。

往后十年,夏宫里倒是没有再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覆也国泰民安,但是那位七皇子倒是从生下来便恶疾缠身,药石无医,夏帝怜惜血脉,表以陈,上达天听,城开献祭,才有所好转。

这一年,三月春成,可戈壁上的平原仍旧枯萎着,还有那万千桃枝,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黑漆漆的立在土地之上。

貊庠端着一碗漾着清水的米粥从四面通风的泥土与木头混搭起来的房子里探出头来,向四周望了一望,看见没有什么人,这才走到院子里那一树只有零星挂着几只长着花苞的桃树前,端着的碗微微一斜,便倒了半碗与它,剩下半碗则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澜月从低埃的泥巴院墙探出头来,皱着眉头一副心疼的口吻说话道:“你又在喂它,今年或许又只结三个果子,倒是白白浪费了这碗薄粥,要是进了肚子该多好。”

貊庠慢吞吞的收回了碗,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朝她不悦的瞥了一眼。

可见澜月自从瞅见她的眼色后便拉下脸色来,立马又拍着胸脯忙不迭的保证道:“只要有我在,这粥水保证你每天都能喝饱。”

听闻,澜月立刻从墙头上软不拉几的撤下去了她的小脑袋,嘴角一阵抽搐,只道一句明显不信的语气,“好的。”以此来表示她不做计较,但也不是傻子。

貊庠有种画粮充饥被揭穿的羞愧,也不再管澜月想什么,只垂着头颅萎靡不振的进了她的房子里,躺在了只铺着一层薄薄破毯子的床上,头顶上木头与泥土的空隙里还能瞅见蓝色的天空。

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终于在一只接着一只乌鸦飞过的那一刻,心情才好了起来。

“乌鸦虽小,可也是一口肉。”

她嘴里念念有词道,话落的瞬间,人已经从床上翻了起来,蹿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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