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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劳烦忧心,我如今的确除了玉锦楼哪里都去不了!”貊庠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向床榻,拉开被子的时候,又补了一句,“若是可以,即使再被杀死一次那也无妨,但要看他们是不是有那个本事!”

“阿貊,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想要活着!”与浓站起身,忧伤的双眸彷徨的怔望着貊庠的方向,“那也曾是我的梦想,似乎不管何物只要活的够久,便不舍得极致的死亡,即使又是另一重新生,但却不是原来!”

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貊庠思忖方时答道,“你也知道,那只是从前,人总会是变的,规划永远比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阿貊,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了,便永远也得不到原谅了,是吗?”与浓问出口这句话时,其实早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貊庠闭上眼睛,长睫翕动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掩饰了一切情绪。

是啊,风与浓,只是因为你是我最珍贵的人,所以,才更不可原谅!

若不是你利用我们之间的感情,用你的性命设计拦我,只是为了保证那续命的法子是真,或许整个南戎还有一线生机,即使活在跳出三界外一角的魇城里苟延残喘,哪怕世世不入人间。

起码,他们不会走向那种程度的灭亡,那是永远消失啊!

与浓垂下眼睛,像是羽毛一般浓密的长睫翕动了下,挺直的鼻尖便挂下了一抹晶莹的泪痕,映射的面容惨白的沧桑,她的视线垂落到地面,悲痛在心里汹涌澎湃。

到底她不该用那样的手段去欺骗她,更甚至于成为曳岚的帮凶,推她到那个注定的时辰去死,分明只要一点点时间,她已经在用性命扭转南戎全族的命运了,也或许就会有转机。

可是,她……只是妄想的在求来生,在一个对的身份对的时空,再来补偿对她前世的伤害,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迟来的补偿已经毫无意义。

也是她补偿不了貊庠,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来世,更加补偿不了整个南戎全族那万万之人的惨死。

急步踏出房间,关上门,与浓跑入大雪之中,院子里的那树红枫依旧红的如是一团焰火,可却生生将她扯入千年前的那场大火,她的阿貊啊……永远都消失在了那场大火里,再也回不来了。

后悔吗?

在看到那场红莲业火的那个瞬间,俨然已经明白过来这只是一场赤裸裸的天罚。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神明对巫族闯入人世的算计,而她也被算计在其中!

可笑她还在自我安慰的期盼着与她的来世重逢,是否还是在一场大雪之中。

一位用族中禁术活了两世只为等一人继而逆天改命的奇女子,救了一只满心算计这场相遇的狐狸精!

如果……如果一切从开始之初,她不是有目的的接近那该有多好!

重重跌入大雪之中,与浓突然袭来的头疼迫使她流出了眼泪,落入雪中融出一个小小的坑洞,不一会儿再次被雪遮掩住,心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太过于悲哀。

忽然,有一道不明方向的疾风呼啸过红枫树下,中途掠起的红枫叶却犹如霜扫落花一般纷纷扰扰的跌入大雪之中,厚厚的一层如是白色的雪中起了绯红的大片大片焰火。

伸手摘下落到眼睛上的一大片红枫叶,与浓的目光却恍惚的隐约的看到了执明,那个躲了她好多年,好多年的天界尊神,那张脸依旧是如青莲之貌,宛若蕴山雾凇之姿,身着如初见一般的白衣,入不得尘世玷染分毫。

但是,今日看来是传言有误,他怎么不再躲着她了,也并不是因为她要缠着他,只是年少轻狂时的败绩令她总想翻一次身而已,无关任何风月私情!

谁知,竟然会有人以讹传讹传她只是单相思的纯属纠缠!

“风与浓,千年前封住你的那段记忆……”执明蹲下身来,将躺在雪中浑浑噩噩的女子扶起,轻轻揽入怀中,轻抚去了沾在她脸上的雪,那指尖微凉,接触之时轻盈地像是对待什么珍惜的绝世宝物,生怕弄碎了一般小心翼翼。

几次,他组织措辞,紧紧蹙起的秀眉,皆是想要解释什么的表情,可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白色的衣玦翩翩翻飞在雪中,因为温热的体温继而被雪化做的水打湿了大片衣料。

感受到温暖,与浓闭上眼睛,靠近了一些,仿佛这样浑身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才会被驱除,她贪婪的汲取着这一丝温暖,却始终没有接上一句他的话茬,也是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那是千年前阿貊死后的某一年里,她怎么等也等不到任何有关于她的转世一说,更加觉得那剥夺他人性命继而续自己命的法子并不是她最终想要的,后来的时间她确是想要毁了那千阶祭神坛,与神明战上一次,哪怕一切都已为时已晚,也不要往后余生都活在愧疚里生不如死。

可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做到,是执明阻止了她,并且消除了她与她的那段记忆,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以正当的手段同他战上一场,给他一个做错事儿的教训。

但是,如今的她似乎没有那个本事,尖利的狐狸爪子深进他的心腹,近乎能够摸到他的心脏,可是对方硬是强忍着没有躲开一分。

与浓费力的在雪中抬起眼睛看着他那一双顶漂亮的桃花眼,目光深邃到了极致,可还是漏出了一丝小心潜藏的异样,不知是何意,但是似乎她并不想知道。

她终究是苦涩的笑笑不说话,一瞬抽出手并推开了他,站起身,踏入了令她最讨厌的寒冷,从雪中摇摇晃晃的离开,垂下的手指之间尽是温热的血液滴入积雪之中,在红枫之间绽开了一朵又一朵鲜红的花束。

执明仿若没有知觉一般,保持着那原有的动作遥遥望着大雪中逐渐消失的女子很久,久到他受伤的胸腔逐渐发木,意识些许不清这才想着要抽身离开。

可就在那个瞬间,回眸的那刻,他看见了撑着下巴,手肘抵在窗台上默默观望他的貊庠,那双眼里再没有千年前逆天而为的那股子坚毅,也没有千年后在天界遇见时的只想要活命,而是冷静莫离如是数九寒天的温度,那如同贺槿一般想要毁灭什么的眼神,令他呼吸一滞,有种预感神界将会有一场天大的劫难。

原来,千年前那场巫与神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反而只是一种新的开端。

隆冬凛冽最冷的日子,距离腊八节还有几日,冥界与天界的战争意味儿却才开始越发的浓烈,然而于此两界毫不相关的玉锦楼却为此事儿分为的热闹,丝毫不逊色人间准备腊八节的火热场景,可谓各界人物都钻满了一堂,当然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更多的八卦事件儿传出,那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水神得天帝所救不再困于幽冥而是和归墟帝姬结亲的消息初初听闻时,貊庠并没有什么感觉,然而非要说什么感觉的话,无非大概就只是想起来了千年前有关于她的那场大婚,只是顶着他的脸同她结亲的那个人,是将别,为此她甚是有一丝感激他,托他的福才让温蕴的出生原是那么名正言顺过。

或许在那时便已经发现端倪的她并未言明,也只是在赌那个在责任与筹谋之中唯独教会她不再其中的爱情的那个男人是否有爱过她。

可是显然并没有,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并不怎么样,至少他没有爱上她。

那么她呢,爱上过他吗?

好像也并未,只是看着连出生的血脉都要被她算计的人,开始不再受她控制,而不折手段的靠近本就心怀叵测的她,而后一次又一次的想尽办法欲要杀死她,哪怕用世人眼中最美好的爱情,可她所有的情绪揉杂在一起,止心痛一瞬后便选择了全然将计就计。

毕竟,她可是用南戎一族禁术活了两世的巫女,人间的爱恨嗔痴怎么能令她产生任何影响,更何况她远远也不止是想要杀了他那么简单,她要的还有他身后的位置!

只是她低估了他只是人间的帝王,还有一群帮助他的臣子幕僚们,因为,他们皆来自于天界是为神明,而他的赢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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