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路易庄重地对这对兄弟说道。
路易像刚才扶起小亨利那样,先将高个子的哥哥扶了起来,而与此同时,矮个子的弟弟也站了起来。他这样似乎于理不合,但路易并没有追究,相反却是有些高兴。
这个时候,路易只希望这忠诚宣誓可以快些停止,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路易能够感觉到周围的贵族们射来的炙热目光。他被奇异的目光盯着很难受,浑身不自在。
这件事暂时结束了,而路易也很自然地和小亨利、图伦兄弟待在了一起。
那三个孩子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话题,他们在聊着现在正在中欧进行的对普鲁士战争。他们说得眉飞色舞,越聊越激烈,越聊越投入,似乎他们真的上过战场一般。
路易对他们的话题毫无兴趣。在这个没有后膛枪,军队战术还没有摆脱中世纪思维的年代,战争根本就是毫无艺术可言的粗俗玩意儿。近代战争,在战术上最有看点的当是日后的拿破仑,而在武器上进行革新,使战争进入一个新纪元,那已经是在遥远的十九世纪了。相对于那些时代的战争,路易对这个年代的战争实在是不怎么有兴趣。
路易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他犹如观众,在宫廷中看着贵族们跳着宫廷舞蹈。
现在是他最无聊的时候,就在他觉得索然无趣的时候,游离的目光忽然定在了一个女孩身上。
她穿着一套淡蓝色的服饰,一头金色头发盘在后脑,她看上去只有八岁或者九岁,身体还没有发育。单薄的身体,娇小的身躯,但或许是朴实而不失高贵的衣饰,淡然而不失高雅的气质,路易只看了她一眼,便被她吸引了。
“她是谁?”路易喃喃自语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向她靠去,可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却令路易停下了脚步。
镜厅中再一次全体肃静,而这一次造成这样局面的却是王太子和王太子妃的到来。
王太子路易·斐迪南,王太子妃是萨克森的玛丽·约瑟菲,他们是路易这一世的父母。由于路易的外语一直不过关,所以基本上将母亲的国籍听成了读音相近的萨伏伊。
路易一出生,便依照宫廷的规矩由专人抚养。在他四岁以前,母亲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等到真的有时间时,她的身体却又变差了,总是生病。这个时代的医疗并不发达,孕妇生产几乎就像是和死神约会,对于宫廷中养尊处优的贵妇们来说,生孩子的危险更加大。路易猜想母亲一定是在连续的生产中留下了病根,身体才越来越差。历史上便有许多贵妇死于生产,而生产后留下病根的却也不少。
因此,路易对这位母亲并不太了解,而后更是因为年纪大了,必须接受宫廷教师的教育,而无法再有多余的时间亲近亲人。
对于这位父亲,路易对他的印象很差。他喜欢舞会,喜欢打猎,喜欢旅行。他时常远离凡尔赛,去南方的普罗旺斯,卢瓦尔河旁的奥尔良,还有洛林、加莱等地。宫廷中在流传,他已经走遍了法兰西的各个角落。但是,与这个时代所有的贵族一样,他也不过是一个喜欢浮华的二世祖。路易在与他仅有的几次一对一相处时,便以21世纪的阅历察觉到,他是个外表光鲜而无内涵的人。
他们像路易刚才那样,从大门口走到了王座的台阶下,然后便转弯走开了,人群也立即散开,音乐再度响起。可是,与路易那时不同的是,贵族们并没有立即开始跳舞,而是按着地位的高低相继向他们走去问候,其他人更是双目紧紧盯着,像是在等待一般。
礼仪上规定了王太子和王太子妃进来后需要以贵族的地位来决定接见的次序,而且这条规矩是明规定针对成年贵族的,因此,像路易这样的未成年贵族,即使是他们的儿子,也被华丽的忽略了。
路易没有因为父母的忽视而心情不佳,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和他们没有话好谈,加上他的法语口语只允许在大脑清醒的情况下才能够流利说出来。他遇到他们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变成“结巴的路易”,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闹出笑话。
路易将注意力离开了王太子夫妇,并开始寻找起刚才看到的那个清雅女子,他忘不了她那清新脱俗的容貌以及高雅脱俗的气质。
因为刚才王太子夫妇的进入,使得厅中的人群分布发生了变化,刚才的布局都打乱了,路易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她原来是在王座台阶右边的角落中,现在却是在路易的身后。
路易没有和小亨利、图伦兄弟打招呼,便自顾自地向那个女孩走了过去。
她也是一个人,从她的外表上可以看出她有一些失落。她的眼睛一直凝视着一个地方,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居然是镜厅的大门。
路易来到她的身前,用上了在礼仪课上训练过的礼节。
他以绅士的口吻向她打招呼道:“美丽的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是哪一家的小姐吗?”
她狐疑地看着路易,嫩声嫩语地说道:“请恕我不能告诉您,我的姨妈在带我来这儿前曾经警告过我,不能随便向陌生人透露我的身份。”
她的回答让路易惊讶,也让路易感到很新鲜。在凡尔赛中,还没有见过有什么人像她如此单纯,路易觉得她的心灵便如她身上那淡蓝色的裙子一般,没有其他杂色参杂其中。
但是,她如此回答,却似乎是将其归类为了现在并不少见的只知搭讪美貌妇人的贵族子弟,路易一下子也觉得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