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韦阿谣再也躺不住,轻手轻脚挪下床来,犹豫着要不要出门求情,唐憾儿叫他先睡,就是不让管的意思,可又选在一门之隔的厅里,明知道他会听的清清楚楚!
眨眼间已经是五六鞭,桑童不敢使劲哭,可泪水早就糊了满脸,浑身抖着,吓的话都说不利索,更不用说榆童,这会儿更是缩在一边,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进去。
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唐憾儿,平日里谣芳阁的韦侍君安静懂事,连小厮都是被偏宠的,少主同他们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重话都极少,这永酽楼内外哪个不知道?
即便那一夜,他们都以为只是被连累了撒撒气而已的,可今日
桑童心思飞速转着,又在恐惧中挨了两三鞭,唐憾儿终于停下手来:“方才你说知错了,说吧,错在哪了?若是说不对接着打!”
“回、回少主,奴没照顾好侍君,他夜里出去奴没能及时发现,更没能及时拦着,是奴失职,奴日后一定寸步不离,再不叫侍君受委屈。”
唐憾儿等半天没下:“没了?”
桑童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唐憾儿一眼,又赶紧垂下头:“奴日后一定紧跟着侍君,伺候好他。”
“少糊弄!”唐憾儿又扬起鞭子狠抽了两下。
“奴愚钝,求少主明示。”桑童哭哭啼啼。
“还要明示?你的职责是什么你不知道?当初选你进来的时候我没说清楚?这可不是头一回了,是不长记性还是装傻充愣?”
那时候韦阿谣嫁进唐家,唐憾儿亲自去招运青那里挑人,就看中了人堆里的小桑童。
招运青还觉得好笑:“不过一个侍夫,大小姐这般上心做什么?何况这个也太小了,才进庄子的,尚未调教过,毛手毛脚的。”
唐憾儿那时候地位不稳,还得陪笑解释:“阿谣他性子单纯良善,我怕那些油滑的反过来欺主,小点儿好,规矩慢慢教就是。”
她当时话没说全,是不想叫人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城府太深。
唐照秋总是各种法子往永酽楼安插人,还有个韦庭辉劣性不改亦是如此,唐憾儿表面上该收照收,同时也在物色自己人,身边的不能太明显,先放在韦阿谣房里就容易多了。
何况韦阿谣的确过于纯直,后宅总会人丁兴旺起来,到时候杂乱一气,怕他应付不来,那时的小桑童眼神晶晶亮,一看就十分机灵,没经过调教就更好,自己选过来亲自教养长大才算是永酽楼的人。
果然,招运青随她选,一个桑童,一个榆童,都是那时候进来的。
当然,后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唐憾儿渐渐站稳脚跟,同唐照秋相处也不错,这两个也就只跟着韦阿谣做着分内的事,并未调到自己身边。
可现在,他们连分内事都做不好了?
唐憾儿越想越气,又是狠狠两鞭抽上去。
唐憾儿边打边训斥:
“平心而论,我对你们好是不好?进门的时候是三等小厮,月例两吊钱,我私下多补你们一吊,转年就升了二等,月例十吊再多两吊,再一年升了一等,月例一块银元,逢年过节更不必说了,回回提了满手的节礼回去省亲,里子面子都足足的,而且我也知道,侍君那里私下还补了你们一份,是不是?”
桑童抹了把眼泪,垂头不语。
见他不顶嘴了,唐憾儿反而越气:“怎么,心虚了?自己清楚侍君都没你们升得快吧!这院子里的小厮又有哪个像你们这般逍遥,说是像个少爷也不为过,重活累活都有下面人做,每日里不过是陪着侍君,竟还能陪丢了?”
桑童怯怯地开了口:“奴不是有心的,自从那梓童来了,花言巧语哄着侍君开心,前些日子侍君也总叫他值夜,奴近不了前,又不好硬闯,想着不如夜里踏实睡,补足了精神白日里好好陪着。”
“前些日子?听这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发现不对不查问查问?弄不清楚的不知道来找我?跟你实说,那梓童就是旁人派来挑唆侍君的,连我都知道了你这么多天看不出来?”
桑童生怕她又一鞭子抽过来,把脖子缩了缩才道:“您太忙了,奴不敢拿这些琐事烦扰您。”
“这叫琐事?!”果然就是一鞭子。
“那你说什么是大事?在你眼里,自家主子的事不叫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你的机灵劲儿都去哪了?平日里油嘴滑舌,这时候装什么闷嘴葫芦,该报的不报!我忙,我忙也不是日夜不休,你眼见着侍君有了委屈,不知道去叫我一声?”
“奴也想叫来着,可,又怕别院的觉得咱们娇气,哪有上赶着的,前边樊侧君那里都从来不主动叫人,奴若是去叫人奴自己是不怕的,可别叫旁人说是侍君不庄重。”
唐憾儿气坏了,干脆一脚踹了上去:“说一句你有一万句顶着,到现在还不知错是不是?你现在是庄重了,那夜里众目睽睽之下侍君被抓到,庄重是不庄重?”
卧房里压抑的一声轻咳,韦阿谣没忍住,呛到了。
桑童脸色变了变,往卧房那里看了眼:“侍君终于回来了?他没受苦吧?都是奴的错,要打要骂随您,别怪罪侍君。”
他只知道当夜韦阿谣被唐憾儿带走,并不确定后来发生了什么,还担心是受了什么重罚,可是又听阿芥说没事。
唐憾儿拿鞭身扳过他的脸:“今日我给你句准话,甭管什么身份地位,同谁情意深浅我心里自有杆秤,你要不缺心眼也该看出来,还非得摆在面上被人当靶子才肯信吗?”
“从今往后,我来,你们高高兴兴迎着,不来,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不许想那些有的没的,若不是自己心里有了罅隙,别人怎能钻了空子?梓童我打发了,这院里除了侍君就是你说了算,谁来都没用,听懂了没?”
“是,奴谨记。”桑童连连应着。
唐憾儿又抽了两鞭,才丢开他,往榆童那一指:“躲什么躲?缩着我就看不见你了?你既然同他拿一样的份例,没道理他一个人挨打受气,自己滚过来!”
榆童不像桑童那么机灵,可也不傻,又胜在十分忠心,也一贯是得宠的,这回见桑童挨了打,深知自己也逃不过,赶紧乖乖认错,往唐憾儿跟前爬了几步,可是嘴上强撑着认错,内心里早已吓懵了,瘫软的快跪不住。
唐憾儿心烦意乱,这会儿也不心软了,扬起鞭子就要打,结果桑童扑到榆童身上求饶,说愿代他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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