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庄后院暂时是安稳的,茶山就不大一样了。
当初韦阿谣那里都定了婚期了,结果唐憾儿跟黄溪午和离之后情绪不佳,把婚期往后拖延,好多人就觉得这是弃了约定不想再要他的意思。
婚约被违是很没面子的事,就算再嫁也会低人一等,好多人就等着看韦阿谣笑话了。
这看热闹的人里包括跟他不和的,或是本来和,后来又嫉妒又羡慕他的,还有品行不佳见不得人好的,以及纯粹是爱看热闹的,再以及阮纹。
阮家一早求嫁,却迟迟得不到答复,可放弃又不甘心,就这么熬着,原本见韦阿谣订了婚约就很不爽了,这下可逮着机会了,每日里冷嘲热讽起来。
韦阿谣最初是心性坚定的,性格又开朗,全然不在意他们,可日子久了,换谁也心烦,而最终的动摇就因为阿坤这件事了。
如果唐憾儿谁都不要,他可以理解她心情不好不想纳夫,可自己这边拖了婚期,却转头就纳了位小侍是什么意思?
人都经不住三番五次的琢磨,琢磨来琢磨去,韦阿谣陷入了自我怀疑。
原本盼着唐憾儿来的,这天终于看见人来了,自己却下意识就躲了。
不想见,亦不知如何面对。
茶山里九月底的气候还是很热,尤其这种雨前雨后的天,湿漉漉,黏兮兮,满是不舒服。
唐憾儿本来就热衷工作又忙又累,再加上阿坤又能折腾,她身体就有些虚,好不容易爬上了山,拿帕子压了压汗,想赶快喝茶解渴,却没见到韦阿谣迎出来。
原以为他在忙,可四处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又看见旁边的茶娘茶工窃窃私语,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来晚了。
最后找到韦阿谣是在旁边山头的通天龙窑那里。
“阿谣!——”唐憾儿冲着窑里喊一声,有回音袅袅,显得格外洪亮,却并没有另一个声音的回应。
唐憾儿试着往里进了几步,又喊:“阿谣,你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只回音萦绕,依然没有回应。
地上的脚印明明白白显示着他进去了,可见就是故意在躲人。
这龙窑雨季里不开火,可依然比外面要热,又到处是陶土石灰,简直无处下脚,唐憾儿站了会儿,转头往外走,心想就在窑口等着他好了,这人总不至于会在里面过夜。
过了许久,韦阿谣听见没动静了,估摸着唐憾儿等不及就走了,这才悉悉索索走出来,结果一抬头,跟人碰了个脸对脸。
唐憾儿一见他,话还没说,先噗嗤笑了,韦阿谣在里面待久了,估计是热得出汗之后随手拿手抹了几把,整个一张黑白相间的大花脸,实在是滑稽。
竟然还笑!韦阿谣瘪着嘴角向下一弯,就有泪水溢满了眼眶。
哟,这是委屈了。
唐憾儿赶紧把笑憋回去,上前两步就把人抱住了。
韦阿谣僵着,没动。
于是唐憾儿又松了手,掏出手帕来给他擦脸,大约人都是越哄越委屈的,韦阿谣的泪珠子哗哗往下掉,怎么都擦不完似的,全然不是往日那个开朗爱笑的少年郎。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哄得不哭了,两个人就地找石阶坐了,谁也不先开口。
于唐憾儿是又渴又累想缓缓神再说,可韦阿谣是不敢说不敢问。
又这么着枯坐半天,韦阿谣终于说话了:“唐少主或许不好意思开口,怕伤害我,那就别说了,阿谣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