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慈禧才有些不甘地问道。
“袁爱卿,依你这么说,滕兴甫的前锋军军纪严整,国内其它部队都是无法做到的,是这个意思吧?”
对于其它部队是否可以做到如前锋军一样,不进士气高涨,还能做到不畏生死,在战场令行禁止。
毫无疑问,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可能还需要除了金钱之外的一些东西,需要的时间可能更要多一些罢了。
或者,军中军法再严厉一些,打了胜仗会允许他们肆意劫掠,就如曾国藩当年统率湘军平定长毛一般施为。
只是,袁世凯并不愿如此简单回答,他还有许多话没有引出来呢,可有多少有些担心,这让袁世凯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由有些纠结起来。
斜了一眼还在纠结如何回答的袁世凯一眼,铁良在马背上对慈禧施礼后说道。
“启禀太后,袁大人所说,臣不敢苟同。”
“并非只有如袁大人所说那般,无优厚军饷,军中就难以维持严明军纪,当年曾正公统率厢军,还不是以严苛军纪将湘军变得勇猛善战!”
“所以,臣以为,国内绿营一类旧军,因散漫已久,恐难以改变,可新编各军只要初始就实施严苛军纪,一样能练出军纪严整、勇猛善战之兵。”
“况且,以前锋军如此高的军饷抚恤,他滕兴甫又怎会以一省之力筹措出这许多银子!他又怎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臣以为,滕兴甫这只是在战时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战事已毕,前锋军只能有遣散大部兵员这一条路可走。”
虽然在现在跟在慈禧身边的这几人中,铁良的衔职最低,可除了推荐拔擢他的荣禄,无论载漪和袁世凯,他还都没放在眼中。
况且,有对他寄予厚望的慈禧在侧,铁良面对载漪和袁世凯并没有丝毫畏缩,甚至还对坐拥武卫右军这样一支强军而作壁上观的袁世凯,还颇为不屑。
铁良已经反驳了他的话,袁世凯不能不开口,忙点头说。
“回太后,臣也以为铁大人所说有理,军中采用严苛军纪,并非做不到前锋军那般令行禁止,只要主将能震慑得住部下军兵,一样可做到前锋军那般,只是”
袁世凯稍一迟疑还是说道,“士气,恐怕就难以同前锋军相比了。”
说到这里,袁世凯咬咬牙,不顾载漪还在这里,还是决定要给滕毓藻好好下一个绊子,总要在慈禧心中,种下一颗提防、猜忌他滕毓藻的种子。
袁世凯既然打定了主意,索性也就放开了,开始侃侃而谈。
“至于铁大人所说,前锋军势必会因军饷开支浩大繁重,而要遣散大部分兵员,臣有不同看法。”
袁世凯的话,让慈禧眉毛不由略微一跳,想要说什么,只是嘴唇微张就重又闭上,只是盯着袁世凯,等着他的下。
而荣禄和载漪都不由微微皱眉,因为他们都能猜到袁世凯接下来要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奕匡状告滕毓藻的事情,只是他们都没有办法阻止。
荣禄深知这件事已经不能再被提及,否则很有可能会引发大乱,这样的大乱足以达到要么大清存,要么滕兴甫亡的程度,这样事关大清生死存亡的事情,岂可等闲视之,必须做妥善打算后才可施为。
这一点,他已经和慈禧达成共识,现在既然战事已经结束,就该从容布置,然后在对他滕兴甫逐渐削弱其声望,慢慢施以打压,从而消除隐患。
总之,在荣禄看来,这个过程越久,掌握一国之力的朝廷准备的就会越充分,对朝廷也就越发有利。
而越是仓促触及滕兴甫,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滕兴甫在国人眼中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对朝廷越是不利。
此时贸然再挑起事端,袁世凯明显是想火中取栗,这让荣禄很担心一个不慎,就会逼得滕毓藻不得不做曹操,甚至就是学赵匡胤,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现在朝廷可没办法阻止拥有数十万雄兵的滕毓藻。
至于袁世凯,他现在还差得太远,假以时日,有朝廷的刻意扶持,那时才能和滕毓藻一争长短。
而载漪和荣禄所想又有不同,载漪没有荣禄那般心机,他只是担心袁世凯胡言乱语,引得慈禧对滕毓藻产生芥蒂,那样就难免殃及他这个池鱼了。
观察到慈禧表情细微变化的袁世凯,心中不由一喜,对于荣禄和载漪的不满,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斟酌着说道。
“臣以为,兴甫手中应该还有许多银子,足够前锋军的军费再维持一年半载.”
对于奕匡所说,滕毓藻纵容义和团劫掠,甚至前锋军自己也参与其中,以及近期又有传言说,天津的巨额公私银两失踪案,就是和滕毓藻直接有关这些事,铁良是深信不疑的。
只是不知为何,奕匡现在已经不在公开场合提及此事,而慈禧更是绝口不提,这让铁良等一众满人大感不平,此时袁世凯提及,铁良哪愿放过。
铁良急着问道,“袁大人,你是说那些关于天津和京城被劫银子的事情,和滕毓藻有关?”
铁良的话,让慈禧和荣禄脸上都不由瞬间变色,荣禄甚至还忍不住看了看四周,以及同样一脸紧张的载漪一眼。
永定门外的这条大路,虽然并不是很宽阔,可毕竟是京城正南门外的主路,也有六七丈宽,只要不刻意高声,寻常人是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的。
而铁良的话,更是让袁世凯不由一激灵,忙摇手急着说道。
“铁大人差矣,我并非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