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如一道黑烟嘶嘶飞过树荫稀疏。一声闷哼,大如牛犊般青羊还未及回咀嫩草清香便被死死钉在草地之上。年轻魁梧的猎人自树梢轻快的跃下,冷峻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他边走边道:“羊儿啊,羊儿,取你性命实属无奈之举,家中妻儿却需要你来饱暖,望你下辈子投胎不作畜生……”说罢单脚一勾,百余斤青羊飞落宽肩,猎人一路轻歌下山而去。
暮鸦声远,一座低矮草屋在群山雾霾之中显得格外别致。年轻的妇人抱着一岁的小儿依门而立,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白皙脸庞之上更显娇艳。凤目远眺,猎人正缓缓而来,远远喊道:“峻峰,肩上可是野羊?”猎人不语,笑着将青羊炫耀般举在半空。妇人怀抱中小儿则咿咿呀呀向猎人摆动小手。
“轩儿,爹爹今日威武,猎只粗壮大羊。”猎人将青羊扛到屋旁小溪,回首道:“凌儿,今儿运气不赖,羊儿肥美,这几日总算饱腹无忧了。”少妇点头不语,扭头抱着小儿闪进草屋。
木桌之上红肉热气升腾,几种野果分放左右,少妇面色阴沉,匆匆喂过小儿,便抱着去了内室。猎人轻叹一声,追进内室问道:“凌儿,这几日愁眉不展,轩儿闹心……身子有些不适?”
少妇并未回头,轻道:“这些天胃口差得很。”猎户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接话,只好转身走出。
深山孤夜,山野空旷之中恐怖似是无边无际,野狼嚎叫、夜鹰哀鸣更显深山阴森。少妇午夜惊醒,翻身看看枕边之人,英俊面庞还如三年前一般,妇人禁不住死死抱紧,猎人睁眼转身轻轻环抱妇人。
“轩儿醒了?”
“睡的正香。”
“你发梦了?”
“山中虎狼众多,我如何安睡?”
“我自会保你们母子平安,况且你也是武功在身,虽然这些年疏于习练,但对付几只山猫野兽也不在话下。”
少妇嗔怒道:“那轩儿呢?他不过是个婴孩,你就不怕……”
“你我之间为何还要扭捏,你讲。”
“这件事早便讲了,只是你心不在焉。”
猎人脸上露出些许不安神色,默而不语。
“我早已厌倦每日提心吊胆,粗茶淡饭,你我重回江湖,凭借你一身技艺,在江湖中何愁不成大业?也可为我们母子谋得富贵,难不成你让轩儿也做猎户,兽皮裹体?”
猎人沉默不语,虽对少妇之意猜出八九,但还是无法应答。
少妇不耐,怒道:“周峻峰!我要你今日答复我!”
猎人无奈,叹道:“三年前你我逃离是非之地,我曾问你,可愿与我归隐江湖,你柔情蜜意,愿与我一起天涯海角。寻得这个僻静之地,你我那时岂不满心欢喜?为何突然间又……”
“那时候未有轩儿!现今有他,凡事都得重新思量!”
“容我再想几日。”
“半年前我便问你,到如今你还要再想!你不必再行敷衍!”说罢翻身不再言语。
猎人仰望窗外寥寥繁星若有所思,良久道:“江湖险恶,再出江湖谈何容易?”
天色微明,鸟鸣入云,周峻峰已然起早,弓箭加身,肩上斜背一把二尺八寸手刀又进了内室,见妻儿安睡不禁微微一笑,轻轻往外走去。
晌午阳光如万箭齐发,将山中残存白雾一扫而尽,周峻峰手提两只野兔朝家中走去。远远观望,屋门竟被樊篱遮蔽,周峻峰心道不妙,提气飞奔到门口区区几刀便将樊篱劈飞。只见小儿独坐在屋内放声大哭,周峻峰慌忙将其抱起,又见桌上留有一张字条,不由心下一惊,取了数次方才拿起。
“峻峰,卢凌儿对你不住,但凌儿早已受够山中清苦之日,原本打算带轩儿一同离开,但山林猛兽出没,恐生凶险,只好先行下山。峻峰,只盼你速速下山寻我,莫要在山中逗留,凌儿在八卦门相候。”
周峻峰怀抱幼子手足无措,草草收拾行囊奔向山下。原以为追到卢凌儿并非难事,但山路中踪迹全无,小儿已在哭闹后精疲力尽沉沉睡去,只是满脸泪痕未干。周峻峰不禁鼻子一酸,一行清泪涌出道:“罢了,卢凌儿,是你对不起咱们父子,轩儿不在身边不信你不回山中!”转身隐入密林中。
转眼间,卢凌儿已出走三月有余,依旧未有任何消息。周峻峰心中渐冷,不由心生绝望。小儿自卢凌儿走后羸弱不堪,下山去找寻也成泡影,周峻峰只好作罢。
山中岁月如梭,周峻峰与小儿轩儿相依为命共度四年艰难光阴,轩儿也颇为懂事,周峻峰却埋恨多年,从未向其提起卢凌儿。
这一日,周峻峰将轩儿叫到屋外道:“轩儿,为防你再入江湖,为父本不应教你武功,但手无缚鸡之力难以在山中立足,从今日起,爹爹教你我周家家传武功。”
轩儿似懂非懂,只觉是有趣之事,不由奶声奶气道:“爹爹教我,轩儿学会武功,打了兔儿孝敬爹爹。”轩儿攥着小手煞有其事的挥拳攉攉,叫叫嚷嚷。周峻峰欣慰不已,颤声道:“明日起不可赖床,也不必再去王大娘家,随爹爹打猎。”轩
儿咯咯笑起,小腿飞快,围茅草屋飞奔跳跃。
晨雾之中一青衣人穿行于群山之中,山径狭窄,乱石丛生,此人却步履款款,潇洒而来。看似悠闲踱步,但见青衣人衣阙飘飘,上山极快,不到一盏茶功夫便由山底行至山腰。密林深处传来呼喝之音,青衣人驻足,可依稀听见此声由孩童发出,似乎在修习武功。青衣人纳罕不已,在这荒山野林几隔人世,竟有孩童修习武艺,不禁心下惊奇向密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