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活着,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乔老头有些看不过去,“大公子,昨晚风蝉山的死士中有半数还活着,但是骨骼已碎,生不如死……都是血肉之躯,眼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还请大公子拿个主意。”
薄阙的心底被“生不如死”四个字扎了一下。
折骨鞭这么狠的东西,这些千锤百炼的死士尚且生不如死,那鹿未识呢?即便她不疼,该有的损伤一点都不会少。夜悬阳那样的粗人,打打杀杀倒还有本事,遇到这样的事,他又有什么本事能保住鹿未识……
别云涧再度沉入深夜的时候,涧南水边,一个黑衣人沉眉冷目。他轻轻抬手,一道银链从袖中飞出,搅入涧水中。
缓流的水立刻绕着银链起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大,似一张巨兽的口,一股莫名的力量扯着无恕往水底去。这次,他没有反抗,任凭水流一步步拖着他往水底去……
他不知道自己被拖往何处,似乎陷入一片混沌,又像是凭空生出一汪碧潭。
他一路坠下去,恍惚中看到一个白衣人影背对着他,盘膝悬坐于混沌之中,一头银发散在白衣上,像是一道纵穿了雪山的河。岿然不动,生生不息。
笙闲。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他从未见过笙闲,但夜悬阳莫名笃定,这人就是笙闲。
他想凑近几步,却使不上力。猛然间一股力道缠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一阵纷乱过后,夜悬阳被人摔在了涧南水岸边。
钟常挥动拂尘将的水中漩涡退散,转头怒目而视,“兔崽子,你找死吗?”
悬阳呛了几口水,单手撑地站起来。
他已经被涧水打透了,一双眼藏在湿漉漉黑发下,“晚辈只是好奇,趁着深夜,前来一试。”
“胡闹!地脉岂是可以随意试的?”
“那不如请前辈解惑,这地脉究竟从何而来?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钟常原本带着怒意的眼神愈发暗了,“小子,你在威胁我吗?”
某人依旧一派平和,眼里映出涧水一点清凛的光来,“对。”
“你……”
悬阳的脸色因为湿寒更显苍白,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晚辈想知道,那位白衣银发的长者,是何人?”
钟常原本带着怒意的老脸有一瞬讶异,幸而被夜色掩住了,“什么长者?老夫不知。”
夜悬阳没再说话,挥手重新将无恕甩入涧水中,那链子和涧水似乎已经混熟了,蛟龙入海一般畅快,瞬间翻卷得水浪纷飞。
悬阳就着这股乱流,闷头就要往里钻,冷不防身后钟常瞬间出现在他背后,劈手揪住他往回拽。
这次,夜悬阳没有束手就擒,他转过身看着钟常,一张沉寒的面孔背后的水已经被掀起几丈高,“前辈不肯说,晚辈别无他法,只能自己去看。”
“老夫镇守涧南这么多年,还轮不到你一个后生来威胁我!”
夜悬阳不卑不亢,“那个人是笙闲长老,对吗?”
“……”
钟常的手顿住了。
片刻后,悬阳身后的水重新落回到涧中,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老头,“钟长老,或许咱们该换个地方,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