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被绑在柱子上,衣衫凌乱,浑身伤痕累累,眼睛和嘴都被布条缠着,脑袋被剃成狗啃似的青茬儿,以至于阿廿第一眼根本认不出这个人是谁。直到看见那人的断臂,她才猛然一震,这个人是……卫清茗。
而那个正拿着鞭子往她身上抽的人,自然是薄云天。
薄云天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而卫清茗似乎早已经麻木了,丝毫不挣扎,只不断发出古怪的声音,微弱,诡异,像一只垂死的野猫。便是悬阳刚刚说的“妖兽”的动静。
阿廿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她虽然自诩“见多识广”、“心宽似海”,但从问雷谷被袁十四折磨后,还是多了些隐隐的忌讳,比如老鼠,还比如……受辱的女子。
屋中的情景虽不至于让她惊怕,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心慌……
悬阳察觉了她的不安,转身把她拉到旁边,护在臂弯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哄着:“别怕……”
他大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几下,似乎想说“摸摸毛吓不着”。
阿廿被他的认真样闹得想笑,刚想说自己没事,眼角却瞥见有人影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夜悬阳已经无声的闪身过去,准确的钳住了对方的脖子。
月色初起,正照在来人脸上,是腊八。
小少年吓坏了,又怕出声惊动了屋中的薄云天,只好连比划带作揖的求饶。悬阳一声不吭,单手拎着那少年往旁边林子里去,轻飘飘的样子像是刚打了个猎物。
少年一双眼求助的看向阿廿,可惜他小师姐好像并没打算救他,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直把人扯到林深处,悬阳才放开手。
腊八腿都软了。虽然他已经见过夜悬阳很多次,却还是摆脱不了发自内心的恐惧,眼睛一直不自觉瞟着夜悬阳,生怕那尊使会突然变成妖兽把自己吃了似的。
阿廿问他,“你怎么会在那儿?”
腊八:“我……”
“找人?”
“不是……”
“那是有什么事?”
“没……”
他口中答着阿廿的话,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夜悬阳。
阿廿伸手敲他的脑袋,“你喜欢看他啊?那我让他来问你?”
少年被她吓结巴了,“不不不不……不用了……”
“那你好好回答我?”
“嗯。”
“你不是第一次去吧?”
腊八努力沉了口气,“我在那儿……蹲了好多天了。”
“好多天?”阿廿瞧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喜欢听墙根?”
腊八脸都红了,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茗夫人有问题,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听到点什么线索。”
阿廿神色一动,“为何觉得她有问题?”
“就……直觉。”
阿廿笑了,“欺负我没直觉是吧?”
“不是……我是因为,因为他……”腊八从袖子里伸出一小截指头,小心翼翼的朝夜悬阳比划了一下,又赶忙缩回去。“他之前闯进别云涧,看似大杀四方,其实几乎没伤到什么人,但他偏偏对茗夫人下了狠手,所以我才觉得,最近的事或许茗夫人有关。”
“你不是害怕他吗?”
“是怕的,但是……他对你好,所以他下狠手的人,应该就是欺负你的人。”
阿廿突然觉得腊八说的“直觉”还真不是白给的,饶有兴味的继续问下去:“还有吗?”
“还有,其庭师兄被杀之后,虽然圣主说是顾师叔做的,但依我所见,顾师叔一直欺软怕硬,落井下石,不像是那么有心计的人。若说他为了嫁祸你就杀了那么多人,我觉得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道理那么做,更何况,顾师叔和闻笛师姐也没什么交情……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你听了这么多天,都听到什么有用的了?”
“最近发生的事,大概都理清楚了,卫清茗指使闻笛来害你,圣主怕她辱了别云涧的名声,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阿廿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低估了这个闷声不响的少年,她心下一动,“腊八,你测过念境吗?”
腊八摇头,“还没,我才来没多久,还不是正式弟子呢……”
“那你有没有过那种很奇怪的经历,比如,不用看就知道身后有什么,或者能听到很远之外的人说话……就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