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你才认识这小白脸一个多月,连你师兄都敢怀疑了?”
阿廿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把脑袋耷拉回去,没说话。
薄阙瞧她的怂样,笑了,轻声解释:“风作寒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举动,不少门派打着各种旗号去风蝉山探问,都被挡了回来,风蝉山内牢如铁桶,谁也不知道内里究竟如何。时间久了,就有传闻说是夜悬阳故意放走了囚徒妄图搅乱四境,各门派在风蝉山吃了闭门羹,便齐齐将矛头转向了夜悬阳。连我父亲都……父亲已与问雷谷晏老阁主商议捉拿寂牢尊使,我到蔚北来,便是与袁掌门商议此事。”
“你既然在蔚北,又怎会在暮江出事后一下子就赶到了?”
“上次你见我时,我并非正要去往蔚北,而是刚刚离开蔚北到了此地,这几日,我一直都在附近,并未离开。”
阿廿睁大眼睛,“所以你一直暗中盯着我们?”
“你伤成那样,我怎会忍心真的把你丢下?不过我瞧这小尊使待你的确不错……”他歪了歪头,“这么个凶神恶煞,独独对我家阿廿和和气气的,他该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阿廿想着夜悬阳近些日子混乱不清的所作所为,有点心虚,含糊其辞,“嗯,倒是动过要揍我的心思。”
薄阙笑笑,知道阿廿如今进退皆是危局,也就由着她避重就轻。
阿廿的心思还困在这几天的谜团里,又把话头扯回去,“师兄,袁十四也是你们派来的?”
薄阙一愣,“袁十四?袁家那个楞头小子?此事与他何干?”
“不是你派来的,难道是袁掌门派的?”
“应该不会,我到蔚北那日,这愣头小子在酒宴上喝多了闹事,被袁七罚了禁闭,又怎会突然跑到这儿来?他找过你了?”
阿廿越想越乱,“那……袁十四有没有养过一只妖兽?以灵血点化而成的妖兽?”
“以灵血点化的妖兽?我听闻袁七姑娘十多年前养过一只妖兽,视若珍宝,袁十四小时候胡乱给妖兽喂生肉,还被袁七揍过……倒没听说袁十四养过这么稀罕的东西啊。”
阿廿越想越不对劲儿,突然想起什么,“师兄,马车上那具尸体肿胀腐烂,面目全非,你如何确定死的人就是暮江?”
薄阙不明就里,也就老老实实的答了,“这队人马一直都是暮江带着,暮江上车的时候随从们都看见了。那人头虽然烂了,但死者穿的就是暮江的衣服,这并不难判断。”
“所以,并没有人真的验明尸身……”
阿廿立刻拨转马头往回跑,在那个拉尸体的车前猛然勒住缰绳。薄阙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转头跟过来。
阿廿利落的跳到载尸的马车上,也不管那臭味已经恶心得令人窒息,抽出短刀拨开那颗头颅上恶臭的蛆虫,看到了一截略秃的黑短眉毛茬儿……那是阿廿前几日亲手剃的。
“师兄,死者不是暮江,是袁十四。”
薄阙一怔,**马骤然抬起前蹄,凄厉的嘶鸣声惊飞了林间夜宿的群鸟。
前方不远处,缩在笼子里打瞌睡的夜悬阳微微动了动,鼻息里散出浅浅的笑意,“还不算笨……”
沉沉长夜终于随着马蹄声踢踢踏踏的慢慢转明,人马恰行至密林尽头。那里静立一匹枣红高头大马。
马上一人身披鸦青色斗篷,头上并未遮挡,露出一轮完满的青皮圆月,左眉弓向上斜生着一排红痣,眼锋锐利,面目清绝,整个人伫在晨风中,连衣摆都岿然不动,显出一种瘦石寒泉般的凛栗。
正是蔚北女僧袁七。
薄阙勒住马,朝她一拱手,“袁掌门,寂牢尊使夜悬阳已擒获。”
袁七没说话也没动,她身下的马像是通晓她的心意,迈开步子走到师兄妹近前。
那女子端正的朝薄阙抱腕施礼,转而对鹿未识笑了,“这小姑娘就是鹿未识吧,在下袁七,久仰了。”
她一脸清傲瞬间冰消雪融,连眼神都柔和下去,在玄妙的皮相下显得瑰异却不突兀。
阿廿也还以体面的笑容,“未识见过袁掌门。”
袁七的目光越过阿廿的肩膀,看向斜后方的囚车,“小丫头年纪轻轻就能擒住这么厉害的角色,果然不简单,比我年轻的时候出息多了。”
阿廿正打算客套几句,袁七却已经策马到囚笼旁,“尊使大人,想见您一面,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