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以为亡国大患,乃是党争!”
辛彦德继续正色道,“我大明要从赵宋吸取的教训,就是党争。一旦党争,内政不修徒损国力。官员派系林立,以污蔑弹劾为能事而罔顾民生。”
他的话掷地有声,一时间殿中有些臣们脸色微微变样。而如平安等武夫,则是脸色茫然,不知皇帝和这些臣们说的什么意思。
不是过年了吗?怎么说到前朝了呢?鞑子若来打他娘的就是,什么党争不争的?
“爱卿所言甚是!”朱允熥颔首,“党争一事,确实关乎国运。”
“其实我大明朝,此时已有党争忧患!”
忽然,群臣勃然变色,辛彦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浑然无惧继续开口道,“皇上大力启用新人,更要推行新政,百官心知肚明。但推行新政,势必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届时这部分人就会不党而党。他们不敢对皇上如何,但对皇上所用之人,却会弹劾阻挠。长此以往,新旧之人将成党争之态也!”
“你是真敢说啊!”朱允熥心中暗笑。
不过辛彦德说的还真对,大明朝的新老交替绝对没有看着这么一番丰顺。而新政一旦开始全面推行,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大明朝庞大的官绅阶层。
不过此时,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朱允熥就是在等,等那些人跳出来。现在若是挑明了,反而不好。
“爱卿言重了!”朱允熥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朕方才不过说些前朝的笑话,到你这引出党争来了,呵呵!”
岂料,辛彦的不打算给皇帝这个面子。
硬邦邦的说道,“这事朝中许多大臣心知肚明,只不过没人愿意如臣一样直言罢了!”说着,环视一周。
殿中群臣有的低头,有的默不作声,还有人皱眉摇头。
朱允熥收起笑脸,“那你为何要说呢??”
“臣食君之禄自要为君分忧,读圣贤自要为家国天下谋太平!”辛彦德说道,“所谓防微杜渐,臣是言官,如今提点皇上大明之忧,是希望皇上未雨绸缪!”
“唔!”朱允熥点头,不置可否。
而心里却在骂道,“这个不知变通的辛彦德呀,还真是愣头青!”
此时,见朱允熥脸色不好,李景隆忽然开口笑道,“皇上,臣虽不学无术,但当年在东宫陪故太子读时,曾听大儒宋先生讲解过南宋之事!”
有人引开话题,朱允熥乐见其成,笑道,“哦,你曹国公也有高见?”
“臣不敢当!”李景隆笑道,“赵宋弊政,首先是冗官冗兵(rng),国家养的闲人太多,以至于到最后,都不怎么顶用!”
“要说南宋官高宗其实也做了许多好事,首先就是革除冗官,选练精兵重任良将,使得南宋虽偏安,但也能大体维持。读人看来,偏安是耻。可臣等武夫看来,偏安也是能耐。不然,南宋怎么和金还有元打了差不多一百多年!他要是好打,早就被亡国了。”
“另外,高宗在位时抑制佛道二教,清查田亩土地,发展农业,重视官学。安抚流民开垦田地,免除耕牛税,收回镇将手中的兵权,都是良政。”
这番话,倒是一时间让让朱允熥有些刮目相看。
李景隆继续笑道,“还改革币制,发行交子纸币,又不禁海贸。”
说着,顿了顿了笑道,“本朝有些人对海贸不以为然,认为通商之事可有可无,即便是海关日进斗金也不改心中成见。南宋偏安却养兵何止百万,钱从哪来?高宗绍兴年间,光是仅有的温州,江阴,福建船舶三司,每年带来的收益就高达二百万缗(in),这还是只有半壁江山的情况下......”
“曹国公此言差矣,商可富但不可久也!”辛彦德忽然开口打断李景隆,“下官和皇上说的是亡国之患,你却南辕北辙,真是本末倒置!”
“你他妈的!”李景隆心中骂道,“老子这是为你好,你再说下去,还他妈过年不过年了!”
“海贸等是小事,内政才是关键,若内政不靖,党争横行,国家再富也不过是任人鱼肉!”辛彦德正色道,“那些钱,也用不到百姓身上!”
朱允熥暗中摇头,目光扫扫。
这时,李景隆在群臣中间,不动声色的用脚尖踢了两下平安的凳子。
后者微微一愣,随后开口道,“皇上,京营的年赏都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