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喝完了的碗递给他,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怎么做?”
不等阿夕,我便继续说:“假如你们要对那位神明做点什么,还是最好不要让我知道。”
“……我知道了。”阿夕起身说,“那么,即便是悄悄地杀了他,你也不会生气吧?”
错愕间,我抬起头看他,然而那冷漠的神情显然与往常不同。
“你做不到的,就算他已经堕落成妖怪,你也做不到。”
阿夕这才微微垂下眸子和我对视:“你在担心他?”
“他不用我担心,我在担心你。”
他移开了眼神:“我不用你担心。”
随后,他不再说话了,只是拿着走出了房间。过了有一会,八俣远这才走进房间来。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问。
“这个我不能说,但你可以猜猜。”八俣远看了一眼已经回来,坐在门口缘侧的阿夕,然后倒了一杯茶,这才和我对视,“他像不像一只狗?”
“……”
“确切一点,应该是一只被驯服的狼。”八俣远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就是了。”
我皱了皱眉:“我又没有强求他——”
“是他自愿的对吗?”八俣远反问。
“……我有让他离开。”
“这不就是一只只对你忠心,只属于你的狗吗?”八俣远顺势接下我的话,“喜欢,怀疑,讨厌,憎恨,甚至是现在的漠视,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你。”
“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所以和你说说。不过,你作为他——一只狗的主人,应该很容易就猜到他的想法和目的——”
八俣远端起要喝茶的杯子被我打翻在地上。
阿夕并不是那样的存在。
“他不属于任何人。”我刚用力挥开他的茶杯,以至于现在有些头晕目眩,“所以我也没有完全信任过他,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我都只会当作他内心的愿望。既然选择要待在我身边,那就已经做好了这种觉悟不是吗?”
“……”
“……我要休息了。”
八俣远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杯子,放好在矮桌上:“已经厌倦了我吗?但是在你的故事没有完结束之前,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我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了,八俣远站起来走近我。
我听不清他说话。
但我很明白,和八岐大蛇有关的所有,是恩赐,也是诅咒。
身体已经不受控地倒了下去,眼前的所有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
……四处空白,茫然一片。
又是被剥夺了一切的感觉。可明明自己本来也就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身体某处传来了剧痛,凭借这疼痛,阿修罗的母亲被暗红色的灵神体贯穿的记忆不断地挤入原本空空荡荡的脑袋。
疼痛愈发剧烈,我也不得不蜷缩起身体,最后因为某处踏空而惊醒过来。
然而睁眼看到的是漆黑的四周,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全部。疼痛令我用手捂住了腹部——
那里还在流血……
我的灵神体虽然能够治愈他人,但自己却没办法主动愈合。即使如此……捂着腹部,我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微弱的月光照亮了离我不远处的一个小身影。
“阿……阿修罗……”
亲眼目睹自己母亲的死亡的他……原本就在依靠着母亲的他……只能依靠母亲的他,没有灵神体的他……
还有那种奇怪的,快要溢出心口的疼爱……
眼前只是他抱着尸体的动作,没有哭泣,也没有愤怒。
“阿修罗……不要悲伤……”朝他走去的时候,隐忍的疼痛愈发令自己冷汗直流,“你的母亲是最希望……”
话没能说完,然而身体被全部贯穿的滋味是那样冰冷疼痛。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那孩子阿修罗站了起来,而从我身上收回去的,正是那些暗红色的东西。
原来是他的灵神体吗……这么一来,那孩子阿修罗……也能好好活下去了……
几乎是怀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快到极限了。”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