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特别冷,失眠也是常态了,而且会走着走着就走到鬼切原来住的地方。
我很难受,可是神乐的事情也不能耽误。因为退治用了太多的灵力,哥哥休息了有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见到他的时候,自己正裹着最厚的和服,坐在缘侧上看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
源赖光没有再给我们加任务了,兴许鬼切的事情,让他也警惕起来。让他发现,我们也并非那么可靠和忠诚。
哥哥坐到我身边,将系了一根红绳的樱花木雕放在缘侧上。
“都一个月了,查到了什么吗?”哥哥问。
我习惯性地偏过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鬼切坐在我身边,手边还有他亲手做的饭团。
“……没有。”我眨了眨眼低下头,“什么都查不到……祭品巫女也好,鬼切也罢……什么都查不到。”
“这样。”哥哥双手撑在了身后的缘侧上,和小时候一样抬头看灰蒙蒙的天。
“嗯……”尽管穿着最厚的衣服,可身上依然寒冷,“大概……我谁也救不了。我总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有了一点力量,就能肆无忌惮地说下保护的话……其实,谁也保护不了。”
哥哥的视线落到了我的手上:“既然知道救不了,就干脆放弃。既不愿意放弃,又不想再继续,你这样才是最笨的。明明有两条路,你都可以畅通无阻地走下去,你却走了最艰难的一条。所以说,放弃吧。什么也做不了,就也不会希望什么。什么都不希望,也就不会这么难受。”
我抓紧了袖子:“我没有希望什么!”
哥哥冷笑了一声,说:“早在一开始,我就问你为什么要到源氏来。你说是为了我来。你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你并不是那么想和我待在一起,不是吗?至少我现在的样子,和你期待的不一样。如果打算和妖怪为伍,你就要有和我为敌的觉悟。如果打算和我一起,你就要舍弃那所谓的同情之心。什么都不愿意舍弃,也什么都得不到。”
“……”他说得没错。我什么都不愿意舍弃,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自以为是地走上一条,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我作为你的兄长,当然会提醒你。可惜的是,你并不在意我说的话。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往后会有更大的痛苦。你现在所体会到的痛苦,是完全不起眼的。在我看来,你的那条路,走不通,你也不可能走得下去。”
和服的重量,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哥哥长呼了口气说,“接下来是那个家伙的话。那家伙总是能察觉你的情绪,要不是我压着他,我估计他现在要带着你出源氏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听他说。
“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杀死。反正你对于想要保护的东西,迟早要放弃。”
“阿紫,现在说放弃,还太早了。所以,不要放弃,你一定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对吧……嘁!这家伙!”
我强行把眼泪逼回去,红了眼睛看向哥哥:“无论是哪个哥哥,其实……是想看到我继续走下去的吧?”
哥哥淡薄地抬眸子看我:“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我知道的……”我快速地转过头去,“哥哥有查到东西吧?”
“……算是给你的奖励。”哥哥懒懒地回答,“我也只是对源氏背后那个真正的力量感兴趣。源赖光能够创造鬼切那样强大又残缺的生命,那个力量,一定是神明。”
创造生命?我推开我的袖子,紫色的三角印记又呈现在我面前,鲜活的印记,在我手臂内侧缓缓地移动着。
“祭品巫女会在三月送去祭坛。不过,祭坛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听源赖光的语气,好像是说这是源氏最后一批祭品巫女。”哥哥说,“源赖光现在当上了家主,事情全部由他决定了。他今天回来了,貌似这几天他出去都和鬼切有关,今天晚上你可以去看看。”
不论如何,都先去源赖光那里看看……我从回来,也没见过他。
因为换了房间,侍女引着我到房间的竹帘边时,他正盯着院子中的某处看。幽暗的灯光照亮了他身边的草木,一种萧瑟笼罩在他身边。
“你是想问鬼切,还是神乐?”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到来的目的,源赖光转过身来,脸上少有地出现了疲惫。
“天气正在变暖,这么厚的衣服,会让你本来就软弱的性格,变得更加软弱。”
我没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
“因为鬼切的事,而不和我说话了?”源赖光嘲笑着我,坐到了缘侧下。
明亮的灯光照到了他缠满纱布的上身,伤口很是狰狞,肩上只是批了一件羽织,羽织上面依然绣着龙胆花花纹。我下意识地看了下我的和服,袖口边也有龙胆花花纹。也不知道鬼切现在怎么样了……伤口是否有处理。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可怜,有的时候我又对你十分恨。”我干巴巴地开口。
“那现在呢?”源赖光那双血眸看向我,“现在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
“……我不知道。”我垂下眸子,“我觉得我应该恨你,但是你总是让我恨不起来。总觉得,你这么做,应该是有道理的……我尝试着来理解,可是最后却发现,这也是你利用我的结果。”
源赖光轻笑了一声:“你还不明白吗?紫姬。你从源氏来,就一定会为源氏效忠。”
“所以……等有一天,我和哥哥没有了价值,你是不是也会像抛弃鬼切一样,抛弃我们?”我抬头问他。